陆霜离开平台之后，直接开车去了怀东路，那边是青训队的训练场地。
    她也不管，沉靳这会儿到底还在不在，在路边停了车，然后把自己的定位直接发给沉靳，捎上一句：【老同学，请你吃饭。】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十几天前自己对沉靳说过的话，突然在陆霜耳旁响起——
    “我以后不骚扰你了，咱俩走完最后这段路吧，行吗？”
    她是说过，以后不再骚扰沉靳。
    但是人类的本质就是打脸，所以陆霜不觉得这有任何问题。
    五分钟后，沉靳的回复来了：【我在吃了。】
    陆霜回得很快：【一个人？】
    【和朋友。】
    陆霜指尖一滞，很快却像是没事人似的，继续心安理得打扰沉靳的晚餐时光：【还是宋方明？】
    虽然宋方明对陆霜印象不佳，但这不妨碍陆霜对他记忆深刻。
    沉靳否认：【不是。】
    陆霜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接着问：【难不成是……相亲对象？】
    然而这一次，沉靳没再回了。
    如果他想叫陆霜死心，哪怕不是也大可以发一句承认的话；又或者，假如不是，他也可以否认。
    偏偏，沉靳不搭理她了。
    当然这其实才更像沉靳的性格，而且他应当确实不厌其烦。
    毕竟，陆霜的骚扰从来无迹可寻，想起来了锲而不舍，想不起来直接抛诸脑后，沉靳没那么好的兴致，叁番两次同陆霜玩这种无聊游戏。
    车内，陆霜起初还在等回复，等了两分钟，确定沉靳不会再回，将手机丢到副驾驶。
    然后，黑压压的天空，毫无征兆下起了雨。
    不如她险些被困在高速那天的雨大，却让陆霜第一时间想起那天风尘仆仆从高铁赶来，替她开车的沉靳。
    可陆霜知道，今晚的沉靳没那么好骗了。
    他明显不想搭理她。
    胸腔中仿佛有一座休眠已久的火山，此刻蠢蠢欲动，陆霜靠在那里，抬起右手盖住眼睛，试图让那种奇异的情绪平复。
    半晌后，她再度睁开眼，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点开同沉靳的对话框。
    【我说过不会再骚扰你，但我忍不住。】
    【沉靳。】
    【你信不信我？】
    【我要是忍得住，就不会再骚扰你了。】
    陆霜断断续续发了几句，兼具理直气壮和一股隐隐的示弱，她不知道是否会奏效，发完之后直接扔了手机，回到刚才的姿势。
    不知过了究竟有多久，久到陆霜已经在车里打瞌睡。
    已经发生过的画面，这一晚再度上演——
    沉靳撑着伞，漂亮的手抬起，轻轻敲击她的车窗。
    陆霜被这个动静叫醒，一转头，不偏不倚对上那双深潭般的黑眸，她忽然就笑了，酝酿了下情绪。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倒打一耙：“老同学，你打扰我睡觉了。”
    沉靳看着她，神色意味不明，像是在思考该转身就走，还是勉为其难接她的茬。
    偏偏陆霜还得寸进尺，“你打扰我睡觉了，我也还没吃饭，那我请你吃饭吧，我饿了。”
    话音刚落，她肚子发出的那声轻响，仿佛给她作证似的。
    陆霜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就那么看着他。
    最后，沉靳领着她去了附近的一间川菜餐馆吃饭。
    “水煮牛肉、毛血旺、口水鸡、酸辣粉、红糖糍粑……”陆霜一口气点了五道菜，还要继续往下叫的时候，被沉靳拦住了。
    “就要这些，谢谢。”沉靳将菜单递给服务员，从根源上掐断陆霜继续往下点的可能性。
    感觉到陆霜的注视，他说了句：“我吃过了。”
    言下之意是，她一个人吃不完那么多。
    陆霜“哦”了声，随即想起今晚没了下文的对话，又去招他：“你吃完了过来找我的？”
    她还想问，沉靳为什么过来，不过这话一出口，他肯定要直接把她丢在这儿。
    那多没意思。
    陆霜索性压下了后半句。
    沉靳应了声，忽然间，摆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他垂眸去看。
    从陆霜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沉靳长而密的睫毛，衬着那张白皙好看的脸，越发让她脑袋里某个念头活跃起来。
    他怎么能这么美好？
    美好到……让陆霜想拉着他，跟自己一起毁了。
    陆霜努力压下这个念头，旁若无人欣赏沉靳的美色，她猜沉靳早就感觉到这道目光，却依然不为所动。
    又过了会儿，菜陆续上来了。
    陆霜高中时很能吃辣，她这口味是从小随了她爸宋舫，后来宋舫出了事，再到她多年的国外生活，吃辣这项技能，早就退化了。
    再加上今晚这家餐馆，口味格外辣，想必是正宗的川菜，所以陆霜没吃多少，就被辣得不行。
    她赶紧灌了一杯果汁下去，虽然喉咙里的灼烧感没那么明显了，可是唇却被辣得微微肿了。
    圆嘟嘟的唇珠，也越发惹眼。
    沉靳视线掠过她的唇，很快移开，将自己没有碰过的那杯水推给她。
    陆霜顺势接起来，仰头喝了大半，然后，像是无意间又推了回去。
    “……”
    无论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沉靳都不会再去碰那杯水。
    就在陆霜刚缓过来，对着满桌子的菜犹豫该从哪个下手再战的时候，她听见沉靳叫了服务员过来，点了份木耳炒山药。
    这菜炒得快，没过多久就被端上来。
    陆霜以眼神询问沉靳。
    “不能吃辣就别吃了。”他说。
    陆霜“哦”一声，又指了指桌上那几盘菜：“好浪费啊。”
    沉靳：“可以打包。”
    “打包了一样很辣，我都不能吃。”
    “我吃。”
    陆霜忽然来了精神，故意挑事：“我都吃过了，你不嫌弃啊，老同学？”
    其实她这话水分不小，因为今晚的菜实在很辣，她只吃了其中两道菜，而且都没碰多少。
    可她偏要这么说。
    谁知沉靳根本就不往她坑里跳，话锋一转：“不能吃辣以后就别点了，会浪费。”
    陆霜讨了个没趣，没再说话，就着那盘口味清淡不少的木耳炒山药，把米饭吃了。
    这顿饭，最后还是沉靳结的账，就连她吃过几口的那两道菜，也被沉靳一起打包带走。
    可他全程面色都很平静，压根没让人感觉出任何暧昧的苗头，这就让陆霜很难再挑事儿。
    不过，陆霜从来不是会被一个台阶绊死的人。
    “这次是你请的客，那就等于我欠你两顿饭了，老同学。”月色下，她一双勾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沉靳，唇角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