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对视一眼, 气氛风起云涌。
魔人这件事还没写成报告, 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 这报告都不太好写。
如果另有隐情,报告就是挑拨离间。
如果事实如此, 报告就是送死上门。
森鸥外认识早川八月六年了。
这六年间,除开来回的试探和扒皮, 他们的合作整体还算愉快。
他大概能猜到他的做法。
无非是语言试探、合理的利益交换,再加上一点点不言而喻的威胁。
这个人从不肯把表面的事做的太过卑鄙,但也从来不会选择放弃任何卑鄙的手段。
披着一层正义的皮,做着卑鄙的事。
当他为你所用, 实在是很有利的武器,但要跟这种人对立交手,实在是令人厌恶的体验。
那是种利益和道德上的双重压迫。
森鸥外没说话,他在等对面的人出手第一招。
但是,青年的举动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八月把装着视频的U盘放在桌上,推向了森鸥外的方向。
“这是涩泽龙彦亲口承认他是异能特务科偷渡进来的视频。”他说,“里面还有一些军警当年的人工异能研究基地的保密资料,尺度比较大,加在一起,应该够港口Mafia跟上面要个说法。”
八月微笑道:“视频的事回头我会写成报告,军警的资料涉及我的隐私,只能说是来自我个人的一份小礼物。”
森鸥外在等他的条件,却并没有等到。
“这不是你的风格啊,早川君。”他无奈道,“按你一贯的作风,不应该用这些跟我换点什么东西吗?”
写作合作,读作威胁。
用对方无法拒绝的利益,晦涩的引导事情走向自己想要的方向。
“我本来确实是准备这么做的。”八月坦然道,“但是,这次魔人的事情,让我明白了一些事。”
“利益可以用利益交换,信任却不可以。”
将自己置于不败之地又有什么用呢?
忠诚,信任,爱。
人类的感情,再完美的计谋也无法换来。
因为一旦身在计谋之中,所有的真情实感都会变成虚假的欺骗了。
森鸥外有些意外。
应该说,他十分意外。
“早川君想要信任我……?”
这可真是让人完全想不到。
太稀奇了。
他有些好奇道,“为什么呢?我们之间,应该不存在什么交情才对吧。”
“但是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至少目前为止。”八月说,“森先生想要守护横滨的和平对吧?为了能够和平的在横滨生存,这也是我要做的事。”
“但是你真正想守护的并不是横滨。”森鸥外不客气地指出,“如果有人让你在横滨和中原中也之间做出选择,你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毁灭横滨,难道不是吗。”
“但对作为首领的森先生来说,像中也一样强力的助手,也是维持和平所必要的吧?”八月笑了,“退一万步说,如果,真的到了必须中也横滨二选一的时候……”
他狡黠地眨了眨眼。
“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所以,这是一场赌博。”
八月不紧不慢地说。
“把筹码押在利益上,至少可以保底,但是将筹码押在感情——输掉就是血本无归。”
就像俄罗斯轮盘赌的游戏。
在左轮手枪的六个弹槽里填入一枚子弹,然后举起它对准脑袋。
扣下扳机。
“就看森先生想不想赌了。”
偌大的首领办公室里,光影交错,照出空气中颗粒的尘灰。
赌博……吗。
森鸥外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为什么是我?早川君,你可是挑选了一个足够恶劣的游戏对象。”
八月也笑了笑,没有说话。
森鸥外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六年前,刚刚和费奥多尔分开的那段时间。
那是早川八月最为迷茫的时光。
费奥多尔的事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虽然曾经和那人约定过,要好好活在这世界上,可是——他真的能做到吗?
人和人的区别,比人和猪的区别都大。
有的人天生幸运,生活在一片祥和的环境里,学会了正常人该有的一切情绪。
好人都是相似的,善良、正直、真诚的人,很容易就能在这世界找到自己的归所。
就算一个归处破碎,他们也不会恐慌。
因为找到下一个,只是时间的问题。
有的人则没那么好运,他们没有人引导,野蛮的自我生长,和一切扭曲的元素相伴长大。
等到发觉的时候,已经和这世界渐行渐远。
计算成为本能,虚伪是粘着皮血的面具,心中矗立高高的堡垒,没有人能进去,也没有人能出来。
这些人又该怎么办呢?
他们追求的东西,他们自己可能根本就无法理解。
嫉妒、愤恨、欲望。
丑恶才是他们最熟悉的主旋律。
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吗?
是因为他是这种扭曲的存在——所以才不配得到一个归所吗?
那时候,早川八月虽然捡回去了中原中也,笑容里却没有温度。
他机械的重复着既定的轨迹,心中却满是困惑。
正巧在这个时候,被放出去收集情报的吉光不知怎么的,和与谢野晶子搭上了线。
吉光开始每天和他吐槽森鸥外的事。
比如这个人怎么怎么无情。
比如这个人怎么怎么变态。
比如这个人怎么怎么扭曲。
站在吉光的角度——他把这个人批的一无是处,对与谢野晶子心疼的不行。
但是,八月却诡异地被森鸥外吸引了。
就算是这么扭曲的人。
就算是丑恶的手段。
原来也可以这样立足于世界上吗?
那一瞬,他好像在森鸥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后来大战结束,森鸥外同样在横滨开了一家黑诊所。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八月披着马甲去森鸥外的诊所打探军情。
正好赶上诊所里有人闹事。
那人骂他们都是黑暗里见不得光的臭虫。
“啊啊,你真的上过小学吗?”森欧外如此说道,“黑色是吸收了所有光的颜色。”
“就是因为所有光都被吸收进来,才会呈现黑色啊。”
“黑暗是这座城市最包容的的地方,是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毫不吝啬给予容身之所的仁慈之地。”
黑发的男人笑得冰冷,仿佛一条阴狠的毒蛇,丝丝吐着舌线。
“这话应该换我来说吧,明明是这样的地方,却总被人当成丑恶的象征,都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让人恶心的寄生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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