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凉透,他起身走到窗边,点上了烟。
屋外的夜万籁俱寂,小区正在维修电缆路灯不亮,只有远处天边孤零零洒下一点微弱的星光。江易烟盒里只剩两根烟了,全部抽完也解不了燥,比身体更难以忍受的是心里的滋味,他说不出来,但叫人肝胆一起往上泛着酸水。
相比之下,赵云今倒睡得自在。
门前的路上樟树的树荫如盖,阴沉沉在地面落下影子,但那影子再黑,也黑不过少年此刻的眼眸,像蒙了一层暗色的布条,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所想。
江易将烟盒揉成团丢到窗外,转身回了床边。
对她再好,爱她再深,在她心里依然抵不过一个林清执,甚至连抹去他的痕迹都难以做到。她心心念念的人是林清执,醉酒后喊的人也是林清执,那他呢?她甚至从没有过一个明确的表态——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
江易突然不想让她睡得那么香了,他撩开空调被,赵云今猛地被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赵云今,你到底有没有心?”他强行将她从睡梦中弄醒,逼她睁眼看自己,“林清执对你好,我对你不好?林清执是你哥,我不是?林清执守着你长大,可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想你。既然那么喜欢林清执,不如跟他去德国一直待在他身边,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他今夜喝了不少酒,虽然没醉,但多少受到些酒精的影响,把平时不会说的话脱口而出。
最重要的是——他以为赵云今喝醉了。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那一刹那,女孩眼里朦胧的醉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彻的狡黠。
“我有没有心很难说。”赵云今弯唇,笑里仿佛有妩媚花香,“但你醋意满满的样子,我总算见到了。”
寂静的夜里,江易没有出声,他就着压住她的姿势不动,只是身体微微僵硬,半眯的眼睛里有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是装得很无所谓吗?不是不在乎我心里有林清执吗?”少女的指尖在他胸口蜿蜒挑.逗,像只不知死活的小蛇,“不是哪怕看我待在林清执身边,也能面不改色吗?”
她笑得生怕惹不起江易的怒气似的:“阿易,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还想听。”
少年沉默了很久,一把攥住胸口那根手指:“找死。”
女孩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她手臂弯弯,揽住少年的颈将他压下来:“阿易,我知道是你,一直都知道。”
少年人的情.爱哪有什么定性,今日为你伤心落泪,明日也能为他喜笑颜开。
对他的爱究竟是哪一刻来的,赵云今也说不很清,她只知道他是江易,而江易承受得住她的激情、她的冷冽、她的一切,他能给她所有的情绪以反馈,无论是好是坏,是嘲讽她几句又或是一个霸道的吻印上去,只要她需要时,他总在。
赵云今被少年的体温烫热了,呼吸也变得轻缓起来。她握住他的手,摩挲他指尖的茧痕,带它落在自己身体上:“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那一刻,江易的呼吸几乎停滞,身上蒙发出细汗。
骄纵的大小姐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双手死死揽住她英俊的痞子,热烈而烂漫地吻向他。
漫长的一吻过后,唇分。
她用温软的唇去磨他鼻尖,感受他呼吸时喷洒出的烟草味落在脸颊,用一种近乎找死的甜腻语调在他耳边呢喃道:“干.我。”
☆、082
月色央央, 万物滚烫。
林清执当年在院墙边随手洒下的花种,现在已生得葱郁繁茂。夏初炎热,蔷薇凋零了大半, 剩几朵残花纤弱地缀在爬墙的藤蔓上,晚风一拂, 那被男人照料了多年的花连着茎叶都在微微晃荡。
赵云今正如一尾浮在浪尖上的小舟, 被江易操纵着。风雨袭来, 水花翻涌,开始尚能摇动舵桨迎击海浪,但时间一长, 她就麻痹得动弹不得, 只能任凭浪花将她一次又一次腾到风口上。
可那是她挑起的火苗,无论怎样的颠簸,她都得受着。她要逃离, 只能寄望于江易善心大发,可他从来不是什么好善与的角色, 他将她丢在漩涡的中心, 看她身不由己,看她眸光迷离。
关了灯的房间昏暗, 她看不清江易的神情,但她能感受到他此时灵魂深处正汹涌的波涛。
“阿易……”少女藕色的臂纠缠住少年的脖颈, 尝试讨好,“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喜欢就该对我好点。”
可她完全没意识到, 自己每用那甜腻的语气多说上一句, 都只会让江易这簇火苗烧得更高。
她在自寻死路。
少年吻住她,将她最后一丝声音堵回去,他用唇轻轻研磨她的耳垂:“赵云今。”
他嗓音嘶哑得厉害:“既然敢招惹我, 就该有点骨气,今晚被.操.死了也别告饶。”
……
夜长梦浅,赵云今又梦见了那年开满蔷薇花的孤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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