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现实，天已大亮。小齐叫醒我，告诉我剧组在集合了，我赶紧起床收拾，把自己整理好。小齐是化妆组的，态度冷冷淡淡，对很多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我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在堂屋给张庆寒画好了妆。
    这就很尴尬了，你起得比别人晚那么多，还要别人来叫醒你。
    我对小齐说：“不好意思啊，昨晚可能睡得有些晚。”
    小齐不太在意，“不用跟我说这些。”
    然后她就出门了，我紧随其后，一行人在村口集合，一起去山脚的摄影棚。我老远就看到高晋和副编，于是对小齐打了个招呼便过去找他们。
    高晋看到我来，第一句话问的竟然是：“你昨晚睡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情？”
    我瞬间懵住，“你们昨晚遇到什么了吗？”
    高晋看看左右，把我拉到一边，“昨晚上我们好些人都听到奇怪的动静，我们几个男的不怕就打着手电筒出来找，什么也没发现，可是一躺下又有声音，如此找了两次，我们不出去了，那个声音慢慢也变小。”
    “什么声音？”我问。
    “小孩子的声音，哭哭啼啼的。”高晋说，“我们估计是山脚，有风的缘故，可能就是风穿过树林山谷的声音，只不过是听起来像小孩子哭吧。”
    我的经验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高晋窘迫地问我：“你感觉这事情真的假的？世上到底有没有鬼？你肯定说有的，但这深山老林的千万别吓我们。”
    我对他笑笑，安抚道：“没事的，山里总是会有奇怪的声音，可能是你们太紧张了，所以容易把风声听成人声。你们这么多人呢，真是小孩子的鬼魂也不会怕的吧？”
    高晋摇摇头，“我们是人，那玩意是鬼，这可不好说。唉算了算了，大白天的不会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吧。”
    高晋走回到副编身边，我回身看了看和我们近在咫尺的树林，如果这里有东西是很正常的，山里鬼怪多，这点道理连我都知道。
    早晨的阳光还没有照射进森林，那里看上去幽深黑暗，仿佛随时能把人吸进去，而且站在森林的面前你似乎能听到一种召唤，这个声音在告诉你：进来吧，进来吧。你会不由自主地迈出腿，进入那片森林。
    “辛小童！”
    我一怔，回过神来。副编在叫我，我再看了一眼森林，才跑回到副编他们身边。
    一天紧张劳累的拍摄正式开始。
    他们的精神状态都还可以，毕竟在外景环境中，既能享受美景还有新鲜空气，心情会自然而然的变好，我路过几个昨晚宿营的摄影工作者身边时，还听到他们在讨论。
    “昨晚那个事什么情况啊，你跟没跟导演说过？”
    “这种事跟导演说干嘛？你疯啦，不过就是大半夜地鬼哭狼嚎，这在山里很常见的。”
    “你这么说，你见过鬼啊？”
    “我没见过，但我听过啊，都说山上怨气深，阴气重，脏东西就喜欢聚集，我们来的这地方就有一个村子，你想啊，他们的祖坟埋在哪？肯定是山里头啊，大半夜的能没有鬼哭狼嚎吗？”
    “我靠，你可别乱说话，知道人家祖坟在这附近，说话就得注意点，小心晚上鬼上门！”
    “去你的。”
    我捏紧手中的水瓶绕过他们，临尾还能听见他们提到了我。
    “那个人是不是砸网上搞直播讲鬼故事的？”
    “就是她，你说她见没见过鬼？”
    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导演一下令，工作人员立刻紧张配合，镜头推进，导演大喊了一声“咔”。
    我们都不明白导演为什么这个时候喊停，演员都表演地很好啊。导演站起来指着演员身后的摄影棚一角：“那边那个小木马谁放的，啊？”
    道具组的人跑上前，“没有啊导演，我们没带这东西啊。”
    “赶紧拿走，刚才那条重新来一遍。”导演说。
    道具组走过去拿起木马赶快退场，因为我们和道具组的人站在一起，所以他把木马拿到这边的时候，我能听到他们小声的讨论，“这木马哪来的啊？”
    “不知道啊，我们道具没这些东西。”
    我心生疑窦，拉住那个小哥，“这木马不是你们的吗？”
    小哥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们外景的戏压根不会有小孩子，准备这个孩子的玩具干什么？而且这个都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谁放在这。”
    我说：“可能是村子里的孩子贪玩，把东西落在这了，可以给我吗？我中午回去拿给村里面的人辨认辨认。”
    小哥随手就把木马扔到我脚边，“真是熊孩子，害我们被导演骂。”
    这时候大家都在关注拍摄，我捡起木马仔细看了看，破旧，还有的地方发黑，一看就是有年头的东西了，可能真的是哪个孩子贪玩丢这的，我把木马放到一边，继续关注他们的拍戏进度。
    中午时间，我听到化妆组的人大声说话，因为那个声音我认出是小齐，所以更加好奇，小齐一直不爱说话，对人也冷淡，现在这么大声音，肯定是有人惹到了她。
    小齐说：“谁把我们的口红全涂抹到这墙上了，谁啊！”
    有几个人围聚过去，我也跟着过去看，化妆组那面墙上被口红涂成了半边红色，看起来怪瘆得慌。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面面相觑，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我们刚才没人在这，大家都忙着跟演员化妆。”
    “不会又是村里哪个孩子跑出来玩吧，怎么这样啊！”
    这时，有个人轻声说：“昨晚我们睡觉的时候，大半夜听到孩子哭声。”
    大家顿时鸦雀无声，可能都想到了同样的东西。
    人群中有人爆发出一声大笑：“瞎想什么呢，大白天还能闹鬼啊。”
    于是气氛得以缓和，大家各自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没人再谈论化妆组的口红。
    我坐到一边，看了看森林，看了看那边涂红的墙。张庆寒走到我身边，在我旁边坐下，我回看他，崇元也在。
    “这件事……”我张口欲言。
    “没关系，就是一只小鬼，太寂寞了。”崇元说，
    真的是有鬼，我问：“是小孩子？”
    崇元道：“这个村子你们昨天都没有注意到吗？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而且这个村子只剩下了七老八十的老年人，连一个小孩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是孩子的恶作剧。”
    我说：“他们昨晚在这露宿的人说，半夜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崇元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可是鬼能在白天出现吗？”
    崇元笑了，“他们可以出现，只要不被阳光照射到就没有事。”
    我下意识地看向摄影棚和周围的森林，“崇元师傅，您是说小鬼就在我们周围？”
    “是啊，他们都在。”
    我倒吸一口气，“他们？有多少？”我还以为只有一个，原来是用“们”来计算的吗！
    崇元对我摆摆手，“他们并无恶意，你看到看不到都随缘吧。”
    张庆寒说：“等这次拍摄结束，师傅会超度他们。”
    我环视周围，心中想的是，到底有几个呢？
    下午的拍摄开始时，又有道具组的人反应丢了东西，大家因为化妆组的事情，对丢东西的反应冷淡了许多，甚至有些避而不谈，发现少了东西就随它去了。有人拿出八卦或者玉器在摄影棚周围摆上，我看得奇怪，本想发问，萧晟的声音就出现了。
    萧晟说：“我说过白天会联系你，现在正好是时候。”
    “你知道了这里有很多小鬼？”
    萧晟道：“我会把灵力用极小的量慢慢传导给你，你现在用心感受，然后把这股力量转移到眼睛。”
    我有些失措，“怎么转移？我不知道怎么做？”
    萧晟说：“你只要去想，想象这股灵力的流动，让他们流动到你的眼部。”
    我惶然地闭上眼睛，静静感受萧晟传导过来的灵力，这股灵力是冷的，甚至让我发颤，我能清楚感觉到它进入我的身体，阴冷。
    我尝试汇聚它们，想象它们在流动，流动到我的眼睛。奇异的感觉，灵力真的像有生命一样，我感觉到阴冷的感觉出现在眼睛周围，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所见之处与平常无意，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我哪一步做错了。
    萧晟说：“现在，看着你右边45°的位置，你看这那边。”
    我按萧晟说的，看像那里，那边是化妆组的一个台子，墙壁一半被涂红。
    “看桌子下边。”
    我向下移动目光，隐约看到桌子下面有片模糊的影子。我心中一惊，站了起来。
    高晋在我旁边，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高晋问，“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我赶紧调整了自己的心，控制自己的表情，“没事没事，就是起来站一站，坐时间久了。”
    “那你动静轻点嘛，吓我一跳。”高晋转回身继续看着拍摄场地。
    我重新再看向那边的桌子，模糊的影子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