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秦仪喃喃道,他还是不想相信这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皇宫就那么大,他住在东宫,眼线遍布宫中,皇帝那边送出密旨总会有蛛丝马迹,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半点蛛丝马迹都没察觉到,甚至还天真的以为歧元县这里所有的事都跟宫里没有关系。
“哥。”蛋弟弟跳起来,抓住秦仪手中的密旨,叠吧叠吧,扛着送回来给撼山幼崽,又小声说,“咱们要去县城,那边……很慢,哥你看看咱们是绕道还是咋样?”
“先等几日吧。回头运河开了,坐船就快了。”撼山幼崽想了想道,“物资什么的我先帮着调配一批过来,估计用不了几日运河就通了。”
“那成。”蛋弟弟点头,又跑去找蛋红红和小皇子安排下去。
秦仪带着这么多浩浩荡荡的人就被还没有开通的运河拦住了,不得不安营扎寨。别的倒是还好,秦仪收拢的几百人实在是乱的可以,有些汉子以为逃了营地跟了太子殿下就可以扬眉吐气了,完全把营地里的规矩抛到脑后,不但随地大小便,更是闹哄哄的大吵大闹,对跟着队伍的五十个地方道兵完全不客气,呼来喝去的。
但凡是这些道兵皱眉,他们立刻振振有词,要让太子殿下给他们好看。
这么多人就算是杀鸡儆猴也效果不佳,一会儿就闹出动静,一会儿就闹出动静,秦仪那边也不得安生,他开始后悔收拢了这么些人,“都去讲讲规矩,谁要是再不守规矩,格杀勿论!”
“殿下,这样怕是不妥。”幕僚赶忙道。
“何先生,你当孤不知道这样不妥么?可要是带着这么些人去……贾大人、谢将军,还有燕大人,他们可都不是傻子。”秦仪叹息道,“孤对歧元县还是太想当然了,只以为父皇对歧元县不管不问,任由其作乱,还以为来歧元县能有一番作为。”
可来到歧元县才知道,哪里还有他能有所作为的地方?
叛乱的农户全部都被打散了分到各个营地中,外面虽然有道兵把守,但是并不会对营地里面指手画脚。这些农户在营地里有吃有喝,也就是每天干干活,到了一定的年限就有机会拿工钱,甚至还能提拔成为管事。
说是让他们服役,秦仪觉得那根本不是服役,也就是因为他们犯了错,所以罚今年工钱罢了。
当他不知道那营地里还有不肯露面的更多的人吗?
当他不知道这些收拢的人都野心勃勃,且粗鄙不堪,根本难当大用吗?
“孤是太子,若只是来歧元县传旨,跟传旨太监有什么区别?让老二、老四那些野心勃勃的听到了又会怎么想?是不是觉得堂堂太子竟然沦为跑腿送信的了,又让下面的人还如何为我所用?”秦仪苦着脸道,“何先生,你是孤的幕僚,应当知道孤这个太子是如何做得战战兢兢,夜不能寐的。”
他是太子,可也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下面还有层层叠叠的附庸,而周围更是有秦二、秦四等皇子虎视眈眈。
下面的小皇子眼瞅着也要长大了,只要到了十岁左右,又顺利上了玉牒,就也会慢慢的培养出野心,身边会簇拥着一群人。有时候并不是皇子们自己想要争抢太子这个位置,而是他们身边的人催促着他们去争抢。
而太子占长占嫡,才几岁的时候就被册封为太子,被皇帝待在身边悉心教导,可以说从那时候开始他身边就已经开始出现附庸了,很多事情他都是身不由己。
“孤也觉得跟那只小幼崽斤斤计较的样子很难看,若是传出去定然有人要说孤脾性暴虐不堪……”
“殿下。”何先生不敢再听,赶忙跪下。
秦仪站起来,伸手扶何先生,“先生请起,你是跟着孤的老人,有些话孤不好跟旁人说,憋在心里又难受,也只能跟先生说说。这些话说过了也就过了,还是得想法子在歧元县有一番作为才行。”
“孤是太子,不能一个水花都没有就灰溜溜地离开。”
“多谢殿下。”何先生诚惶诚恐的站起来,心中也思量开了。
他当初选择成为东宫幕僚,也是看准秦仪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坐得稳固,而且朝中各方面都十分稳定,他便是自持有才,一下子闯入朝中怕是也不会有所作为,这才选择跟了秦仪,慢慢筹谋。
等将来秦仪登基,他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天子近臣。
只是这几年大秦局势可谓是千变万化,先是有了谁都没放在心上的小小的鸿胪寺,后来又有了小小的芝麻粒大小的鸿胪寺丞,当时谁都不知道小小的鸿胪寺丞能闹出来那么些动静。
京城一条一条宽阔的水泥路,横亘大河的水泥桥,还有那巨龙一样的铁路,庞大的火车,甚至是河那边也为之改变,到后来边城也出现千变万化,而现如今歧元县更是沧海桑田,早已变得完全认不出了。
营地不远处已经有了修好地基的水泥路,能让四辆马车同时奔跑,路边还有专门走人的地方,更不用说那还没开通,但规模已然十分巨大的运河。
何先生甚至能想象得到,等将来这些水泥路全部修好,运河开通,歧元县将会变成怎样的盛况!
且最关键的是,歧元县出现叛乱,下面的百姓活不下去,揭竿而起,县城的衙门班子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可以说歧元县从上到下,完完全全的坏了,若是换成任何别的人来处理此事,都不会有贾求孤做的这样干净漂亮。
而换成旁人,也绝对求不来燕洵、谢然书这样的帮手。
何先生甚至觉得便是秦仪来都不一定能这样干净利落的解决,恐怕这也是皇帝的用意,便是让秦仪来歧元县看看,再对比对比自己的本事,能有所得最好。
可偏偏秦仪只想着能有一番作为,并不去想其他,这就麻烦了。
“殿下,不妨这样……”何先生心中揣摩着皇帝的用意,隐约也觉得那群幼崽的应对怕是也别有深意,就说,“咱们不妨静观其变。那些人……还是用营地的法子制住他们,保准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那岂不是说孤没有本事,不如那些幼崽?”秦仪皱眉。
刚好这时候有秦仪路上收的美人进来送茶,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秦仪顿时脸色一变,冲着何先生摆了摆手,“就这么安排吧。”
“是。”何先生面色不动,到了外面才开始打听刚才美人说了什么话,为什么让秦仪听到后就变了主意。
正好这消息在营地里都传遍了,几乎是人人皆知。
“那个黑不溜秋的幼崽,蛋弟弟和蛋红红的哥哥派人来送粮食等物质,那些干活的汉子说的,说是当初县城决战,正好是蛋弟弟的哥哥力挽狂澜,以一人之力推倒一堵高墙,震慑住那些魑魅魍魉,这才让其他幼崽乘胜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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