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妃面色清冷，抬脚便将抓着她衣摆的春宁踢开：“这说的是什么话，女子总是要嫁人的，相夫教子才是本分，念你在我身边伺候了这么长时间，我给你十两银子做嫁妆，另外你在王府中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带走，这已经算是恩典了，还不磕头谢恩？”
    春宁连忙摇头：“不，王妃，奴婢不想走，奴婢想要一直伺候您，这辈子都不嫁。”
    “呵，我可不能耽误了你，周嬷嬷，还不快让人把她拉下去！派两个人好生的给她收拾齐整了，过两天将她送出府去！”
    “不，王妃饶命，”春宁哭的浑身发颤，周嬷嬷的那个远房侄子根本就是个恶棍，曾经他也是定过亲事的，不过他赌瘾上来，把自己的媳妇给卖了，之后更是将家底都折腾空了，她嫁过去根本没有活路，“求王妃开恩，王妃开恩呐！”
    荣王妃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拖下去！”
    周嬷嬷连忙叫了两个人进来，可跪在地上的春宁却不等人靠近，直接爬起身来对着旁边的柱子便撞了过去。
    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撞得很是用力，头上直接破了个大口子。与其嫁给那样的恶棍被折磨至死，反倒不如直接死了干净。
    一旁的沐凝华蹙了蹙眉，语气轻飘飘的，出口的话却能压死个人：“好个大胆的奴婢，竟然以这种方式来威逼主子！”
    荣王妃神色未变：“周嬷嬷，看看人死了吗？”
    周嬷嬷快步上前，伸出手指在春宁的鼻子下方探了探：“回禀王妃，还有些气息。”
    “那就拖下去找个大夫来，好生给她瞧一瞧，别耽误了她出嫁。”
    做了背主的事情，想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
    沐辞修正好走进门，看到被人拖下去的春宁，一贯冷淡的眼神微微的动了动：“见过母亲。”
    “辞修来了，你不是随着你父亲一起去看望灾民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荣王妃面上瞬间带起了笑，连声的招呼着人送上茶水、点心。
    沐辞修安然而坐，仿佛刚刚撞见的一幕全然不存在一般：“年后积雪融化，灾民们已经得到妥善的安置，接下来能够松口气了。”
    “那就好，之前因为那句为万世开太平的话，皇上对我们荣王府颇有微词，甚至连赈灾的钱款都停滞了，好在我们荣王府有些根基，勉强撑了过来没有让百姓受难。就是苦了你，随着你父亲东奔西走的，瞧着这一个冬日都瘦了不少。”
    “不碍的，昨天听人说您的头又痛了，可有找大夫来瞧瞧？”
    “老病根了，吃了那么些个苦汤药也没管用，索性随它去吧。”
    “我已经让人在荣城四处寻找名医，想来很快便会有消息，一定帮母亲除了这个病根。”沐辞修面上带着些许关切，语气平和，一双冷淡的眼眸平静无波，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想了什么，“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母亲想来应该知晓了，苏姚自京都来信，希望我们送一份在京都之中可动用人的名单。”
    荣王妃下意识的皱起眉心。
    一侧的沐凝华缓缓开口：“京都之中的势力都是我们费尽心思，花费了无数的人力、财力，才一点点安插下去的，眼下皇上又盯着我们荣王府，若是轻易动用，会不会顺藤摸瓜的牵连出更多的人来？”
    沐辞修抬眸看了沐凝华一眼，瞧着那张美丽精致的面容，脑海中却骤然闪过苏姚的模样，让他不由得轻轻抿了下唇角。
    荣王妃并未着急着反驳：“辞修，你心中是怎么想的？”
    他的这个儿子主意极正，如果他不同意，直接回绝或是不予理会就罢了，可他偏生将话送到了她的面前，想来便是动了答应的心思。
    “我仔细想了一下，想把宫中的一些人手透露给她。”
    荣王妃面上的笑意越发的冷淡：“辞修，你对这个苏姚似乎格外的关注？”
    “母亲，苏姚顶替的是妹妹凝华的身份，我们荣王府将沐卿晨这个庶子送入皇宫，已经引得皇上不满了，若是她的真实身份再泄露出来，恐怕后果会很严重。”
    “当初我们选定将苏姚送入皇宫，为的就是让凝华去死。你给了她五万两银子，我知道了却并未制止，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如今你还想将我们荣王府苦苦经营的势力借于她用，我是真想不明白你要做什么了。”
    “母亲，京都之中形势复杂，您和父亲商议之后，之所以坚决不让我入京，是觉得皇上不可能真心的想要选择一个继承人，可万一您和父亲猜错了呢？眼下，我们荣王府的势力还不足以和朝廷抗衡，加之这个冬日天灾的消耗，更是不能以硬碰硬……”
    荣王妃开口打断沐辞修：“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这和那个苏姚有关系吗？难不成，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还能帮我们荣城解决了危局？”
    “母亲，苏姚没有了往日的记忆，完全将自己当成了荣王府的人，我们荣王府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她现在处境不好，屡次和沐蓁蓁对上，可是却丝毫没有落于下风，可见她是个心思聪颖之人。若是我们再送上一柄杀人的匕首，您说，她会不会帮我们抹了敌人的脖子？”
    荣王妃指尖微微一顿：“辞修，那个苏姚就是个普通的乡下丫头，你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沐辞修抬起眼眸来，直直的望向荣王妃，“能够说出这番话，母亲还觉得她是个普通的乡下丫头？”
    荣王妃手指猛的收紧，腕上的玉镯和桌案碰触，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她抬手抚上玉镯，眼中闪过一抹沉色：“你不是说这是有人蓄意陷害，将这句话安到我们荣王府头上的吗？”
    “今日京都之中刚刚送过来的消息，这句话确确实实出自苏姚之口。”
    “怎么可能！苏姚的身世我让人调查了两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他的父亲只是个普通的乡下教书先生，连秀才都是勉强考中的，这样的人能够说出这番话？”
    “也许和他的父亲也没有什么关系。”
    “和他父亲没关系，那和谁……”荣王妃猛的止住话头，抬眸看向沐辞修，眼神中带着惊疑不定，“你是说，这句话是苏姚自己想出来的？”
    “不管是不是她自己想的，能够说出这番话定然不是个普通人，我已经让人再次试探，先确认一下那个苏姚是不是真的没有了往昔的记忆。如果她还记得，那就按照母亲之前定好的计划，将她推出去为凝华送死，之后的事另做打算。如果她不记得，那就让她为荣王府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