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他的新墓被重新修缮了一番,足足拓宽了三倍有余,而坟前的墓碑更是高耸而起。
周围负责超度的僧侣比出殡那时候还要多一倍,超度念经的声音此起彼伏,从未停歇。
坟前不但堆着纸钱人偶纸马车,甚至还有活着的牲畜,都是待会儿要用来祭奠的,别说是一般老百姓家,就算是士族也少有这般奢侈张扬。
更让人惊讶的是,此次哭灵的人竟是知县蔡文,此时他眼睛通红,声音嘶哑,哭起来简直比死了亲爹还要卖力。
苏凤章并未站在靠前的位置,他不远不近的跟着,看着豪华的祭祀物品被点燃,原本清新的空气中漂浮起奇怪的味道,让人喉咙有些发痒。
他微微垂下眼睑,静静的等这一场盛大热闹的祭拜过去。
确实是热闹,这会儿月溪村的人几乎都来了,明明还是农忙的季节,他们一个个宁愿放下手头的事情,也要过来看这一场热闹。
这些人甚至并不为林长青的死去而感到伤心,只是对这一场盛事津津乐道。
站在苏凤章身边的正是村长苏文辉,此时他也忍不住低声感叹:“没想到林秀才活着的时候过得落拓,死后却有这般殊荣。”
甚至还有人说道:“是啊,若是我死后能有这般的风光,就是现在立刻死了也是值得。”
苏凤章往说话的人方向看了一眼,却见他一脸认真,似乎真的是那么想的。
村长见他的神色不对,低声问道:“二郎,你这是怎么了,看着似乎不大高兴。”
苏凤章摇头说道:“我挺为他高兴的。”
他说的也是实话,既然已经死了,那么有这份哀荣总好过没有,他一直是这般理智的人。
只是心底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罢了,是可惜,还是哀叹,还是愧疚,苏凤章自己也有些分不清了,最后只成了一种沉甸甸的情绪。
那头祭拜已经到了尾声,刘公公只是旁观,最后跟着一起上了一炷香,倒是不像蔡大人那般的夸张。
他盯着祭祀完毕,才笑着说了一句:“林秀才有这般死后哀荣,也算不枉人世间走一趟。”
蔡知县也说:“还是陛下恩宠,礼贤下士、爱民如子,林秀才才能有今日殊荣。”
刘公公只是笑了一下,并不搭话,反倒是转身朝着人群看去,问道:“听闻林秀才的好友苏凤章就是月溪村人,怎么今日不见他来?”
“苏凤章就在那边,大约是怕打搅了祭祀,这才没有靠近。”蔡知县解释了一句。
蔡知县连忙对着人群招手:“凤章,快过来见过刘公公。”
苏凤章顺着他的话走过来,对着两人做了个揖:“草民见过蔡大人,刘公公。”
刘公公把他从头至尾细细打量了一遍,脸上的笑容倒是深厚了几分:“这位就是苏凤章苏公子吗,看着果然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苏凤章淡笑回答:“刘公公谬赞了,草民才疏学浅,还上不了大雅之堂。”
他越是这般不卑不亢,刘公公反倒是高看了他一眼。
当然,刘公公会高看他,并不是因为自己喜欢这般品行的书生,而是深深知道皇帝的喜好,这个苏凤章既然已经入了皇帝的眼,长得又是这般英俊潇洒茂林修竹,一看便知道是陛下最喜欢的文人类型,只要走得稳将来便能有前程,这样的人他自然愿意卖个好。
“苏公子自谦了,谁不知道您与林秀才并为湖山二杰,是此地数一数二的人物,林秀才一首诗传诵千古,苏公子也是差不离,可不能这般妄自菲薄。”
这话让旁边的蔡知县都惊讶起来,什么湖山二杰,他怎么没有听说过。
但既然是刘公公说的话,蔡知县立刻抚须笑道:“正是如此,凤章自幼勤学,颇有才华,之前去青州府参加院试,果然夺得案首,还曾被五皇子和方知府夸赞过。”
刘公公一听,跟着笑道:“原来还有此事,苏公子器宇轩昂,果然不是无能之辈。”
他甚至说道:“去年五皇子夸了苏公子,今年陛下也曾夸赞苏公子,可见是有缘。”
蔡知县的耳朵都竖起来了,有缘,与谁有缘,与皇家人吗?他心中一片火烫,恨不得替苏凤章立刻跪下谢恩。
却见苏凤章只是微微躬身,答道:“公公谬赞,实不敢当,草民日后定要悬梁刺股,勤学不辍,这才不负圣恩。”
刘公公见他虽然年轻,却不气盛,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心中倒是更加高看了几分。
他笑着说道:“理当如此,咱家还等着会试之年在京城见到苏公子呢。”
说完这话,刘公公忽然问道:“这《岁花吟》可是苏公子亲自写的?”
“正是。”苏凤章回答。
刘公公就说:“《岁花吟》环环入扣,更难得男人喜欢看,后院女眷也是喜欢,不说别人,陛下也屡屡称赞,称其为难得一见的好话本。”
苏凤章不知道他这话何意,倒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表态,只得再次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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