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去年她在名流家园给傅家二老买了处房子,就在县城中心,回家交通方便。傅家住在七楼。楼道阴森森的,她踩着楼梯一阶一阶走上去,轻轻敲门。她听见卧室的门打开了,傅妈压着嗓子说:“他爸,今天是头七,我听门口有动静,是不是海子回来了?”
曾葭举在半空的手僵住了。
傅妈一路跌跌撞撞地打开门,待看清眼前的人,脸上的惊喜彻底坍塌,换上了恨之欲死的表情。傅爸没有那么激动,只是说:“你该报的仇也报了,我们傅家不欠你了。你走吧。”
曾葭说:“妈,我还活着,想着告诉一声,免得您担心。”
傅妈听了,突然将她推倒在墙上。曾葭猛地一摔,听见了手臂关节错位的声音。她晕乎乎的站起来,对着母亲的眼睛,被凛冽的恨意震慑了。
傅爸从背后揽着傅妈,说:“曾葭,你先走吧。”
曾葭既委屈又郁闷:“妈,您看看我,我也刚刚活过来啊!”
傅妈终于说话了:“你活着,但是海子没了。你为什么不去死?”
他们一家动静有些大,邻居们纷纷伸头来看。傅妈顺手端起一盆水,照着曾葭的脸淋了下来,铜盆咣当一声砸在地上,顺着楼梯一路滚下去,刺耳的回声在整个楼道里盘旋,像刮刀转着她的骨头。
曾葭像只落汤鸡一样站在门口,门里面的母亲张口闭口是傅海。这情境十分熟悉。她和傅海一起上学,一天滂沱大雨的,她一路狂奔回来,在岔道口看见傅妈一手撑着伞,一手小心地抚着傅海的头。她觉得那阵雨也流进了心里。
房门被砰地一声阖上。门框擦过她的脸,曾葭还没来得及反应疼痛,鼻血和着发间的水渍一起砸在地上。
曾葭一步步走下楼梯,全无来时的忐忑心情。楼道里看戏的邻居渐渐散了,她还能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满手都沾着血迹。她离开小区,站在树荫下仰望七层的阳台,好像看见傅海趴在窗前,喜滋滋地冲他招手:“姐,姐,我好想你啊。”
深夜时分,曾葭漫步在白亮亮的雪地里,拨通了林隽的电话,第二声没响就接通了。
林隽问:“我听说……孩子没了?”
曾葭应了一声,问:“林隽,你在婚礼上离开,究竟是因为我的病,还是因为你爱上了别人?”
“我没有不爱你。这段时间我发现我们不合适,加上你身体……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们的未来。”
“但你大可以早取消婚礼,为什么非得等到最后才给我一刀?”
“在那之前,我舍不得你。我承认,你妈在婚礼上发难给了我一个台阶。”
他的语气充满无奈,似乎她应该为了这一点舍不得而表现出无上感激。
“林隽,如果患病的是你,我不会离开你,我们结婚的时候发誓了,无论健康或者疾病,彼此不离不弃,直到死亡。”
林隽反问:“如果你知道自己的病,你不会离开我吗?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
“我不会。”她笃定的语气让电话另一边的林隽有些吃惊。“不就是赌命么?赢了赢得天长地久,输了赔上生死与共。但你不值得。我不爱你,林隽,我一点儿也不爱你,你好好记住这一点。”
林隽被她不可一世的语气弄得很不舒服,眼前浮现出此刻她残酷而得意的笑容。他看着身边睡相软绵绵的年糕,勉强说:“等你有时间,我们协商离婚的事情。谢谢你的成全。”
曾葭的心中闪过一瞬间的恶念,为什么她要离婚?为什么要成全他们?他们在婚姻中的暗通款曲,教堂外的眉来眼去,可曾想过成全她?但闪念终究是闪念,她摸着自己的良心,三个人的纠缠怎么会是两个人的错?
她惊讶地发现,那些爱和恨竟遥远得如同尘封的沙砾,她没有激动的力气,也想不出报复的理由了。
在曾葭收线的前一秒,林隽叫住了她,说:“有件事你也许还不知道,就在今天傍晚,薛简被不知什么人蓄意报复,冉夕替他挡了一刀,伤了子宫。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冉夕万念俱灰,薛简却迟迟没有表态。我想请你劝劝他,他总该负责。”
曾葭把手机掼在了远处的城墙上,摔得四分五裂。
她用风衣把整个人抱起来,蜷缩在墙角,贪婪地嗅着他的气息,不知餍足。
她以为劫后余生,其实是回光返照。
她在车站散了一夜的步,天亮了走进便利店。她离家多年,音容皆变,如今在县城里算是生脸,睡眼朦胧的店主十分讶异地招待她。她买了份早餐,对着明亮的灯光打理了自己的头发,然后追上了开往机场的第一班车。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她想起很多年前离开芬县的自己,指天画地,慷慨激昂,立志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现在她真的头破血流了,也真的无处回头。
第二天,曾葭约薛简在傅海的坟墓前见面。
她轻轻地抚摸墓碑的照片,心中漫上无边无际的荒凉。
傅海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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