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寂静的深夜,奶奶把她绑在床上,堵住嘴,锁死门窗,放了一把火,喝下一碗药,抱着儿子的遗像微笑着睡下。
村里有一只很黏曾葭的猫,这天晚上来串门,也被锁在了屋子里。它的尾巴被点着了,满屋子奔窜,凄厉地嘶吼。它在向她呼救,曾葭却一动也动不了,眼睁睁看着温柔的小猫变成火球。火逐渐向她靠拢,房梁砸了下来,就砸在奶奶的身上,就这样在她面前燃烧起来。她想喊却喊不出来,吓得流出了汗,马上就被蒸发了。火烧不到她,她被绑在那儿,她的衣服上,前后左右都洒满了汽油。火苗偏偏躲着她走,无论如何也不烧她。猫在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向她,带来一团火烧断了捆缚她绳子。曾葭来不及看清它宝蓝色的眼睛在诉说什么,一根房梁砸在猫的身上,把它压得死死的。
曾葭拖着奶奶着火的身子朝外跑。
大火引来了许多人,大家拼命地灭火。在他们即将逃出去的时候,奶奶睁开了眼睛,她发现怀里的照片没有了,无比惊慌:“我的儿子,我要找我的儿子……”曾葭拉住她,哭着说:“奶奶不能回去,回去就死了!”死字戳痛了奶奶的神经,她疯了一样抓住曾葭的肩膀,嘶吼道:“你为什么死不了?曾丫,你这个灾星为什么不死?”前方塌了一根房梁,熊熊烈火挡住了他们的逃生路。曾葭听见有人撕心裂肺地呼喊:“大娘,别管她了,您快出来呀!”
奶奶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露出一个微笑,松开曾葭向后倒去。
曾葭生命中第一个亲人留下的只有一个捉摸不定的笑,那笑容融化在火光中,灼痛了她的眼睛。
曾家山的冬天一向干燥,偏偏在曾葭走投无路时下了好几年未遇的大雨。她从废墟里爬出去,村头的狗跑过来嗅她的味道,然后摇着尾巴走了。她倒在雨地里、火堆旁,咯咯直笑,这不是一个十岁孩子该发出的笑声,盘桓在午夜的天空,像一把利刃恶毒地剜着每个人的骨肉。
薛简将围巾揉成一团。
曾葭疯了,薛简想,她疯得理所当然。
十八年前,她的父亲惨遭横死,她的母亲抛弃她,她的奶奶仇恨她,她一生的不幸源自于此。八年前,她的继父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掩盖住罪魁祸首的真面目,收获了她由衷的尊敬和感情。
她怎么能不疯?换作谁能不疯?
“我们要用合理的手段让凶手付出代价,现在你手里有证据,我们可以报案,我会帮你的。”
“我爸走了十八年,没有人在乎真相了。即便能够立案,但他养了我这么久,法官会同情他。法律不能替我讨回公道,我要靠自己。”
“法律是维护社会秩序的武器!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漠视法律,这个社会要乱成什么样子?你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吗?”
“我知道我要做的事情是错的,我不会逃避责任。”
“知道错你就别做!”
“不行!我要为我爸报仇!我要为我自己讨回公道!”
薛简忍无可忍地打了她一巴掌。他的巴掌和拳头是用来抓捕歹徒的,曾葭被他打得踉跄几步,倚着树桩滑落在地。
“你爸已经死了!你为了一个死人搭上良知和前程,如果曾叔叔泉下有知,你认为他会高兴吗?”
曾葭扶着树桩站起来,擦了擦脸,说:“我是唯物主义者,我不相信有九泉之下。”
薛简伸出手,说:“随便你怎么想,把药给我。”
曾葭说:“你别围着我的事情转。你去看看娃娃吧。”
薛简厉声道:“曾葭,我再说一遍。给我!”
“我求你了。”曾葭放软了语气,“薛简,我求你,不要管这件事可以吗?”
“我是警察。”
“你是我的朋友!”
“那你就听我的!”
曾葭的眼镜片上爬满白雾,前面的景象一点儿也看不清,她将眼镜甩到路边,镜架和镜片脱节,玻璃碎片的声音在她心上划了一道。
“你根本不知道……”
她刚张开嘴,突然看见空地上多出许多孩子,有男有女,高矮胖瘦,最大的和薛简差不多高,小的话还说不利落,一律用愤恨的眼神望着她,手里拿着石头,摆出如临大敌的架势。她立刻推着薛简离开。然而薛简不在状况,动作慢了一步,七八个孩子把他们围成一圈,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攻击他们,发出稚嫩的喝彩声和骂声。
“滚!你这个巫婆!扫把星!快从我们家里滚出去!”
曾葭躲避不及,脑袋被砸伤了,鲜血如注。
薛简将曾葭拉在身后,匆忙用围巾给她止血。路边的大人们看着这一幕,不为所动。
薛简喊道:“你们怎么能这样教孩子?”
曾葭脸色灰败地制止他:“没用的。我们走。”
薛简的心一寸一寸下沉。在他分心的瞬间,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抓起一把石灰洒向曾葭,薛简下意识用手去挡,白色的粉末被风吹进他的眼睛里。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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