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新春祭祀没烧干净的冥纸随风翻飞。
曾葭穿着白色毛呢大衣,戴着风雪帽,跪在湿漉漉的黄泥地上,在荒芜的天地间格外醒目。薛简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用枯枝拨弄一圈烧不化的火纸,仰着脖子看了一眼。
薛简哈了口热气,说:“懐儿说你不太好,我来看看。”
曾葭低头朝火堆里洒了一沓冥币。
他们面前是一座孤坟,坟头不知荒了多久,墓碑的照片已经模糊不清,立碑的日期是十八年前,墓碑的主人叫曾孟。
一撮烟灰飞进薛简的眼睛里。他搓了搓手,弯腰拔除坟头的枯草。
良久,曾葭叫他:“少爷……”
“嗯?”
“你看过射雕英雄传吗?”
薛简把一握枯草在地上砸了几遍,然后扬手扔到远处的土沟里。
“看过。”
曾葭又问:“你怎么看那个认贼作父的杨康?”
薛简以为她是感怀逝者,说:“他不是个君子,也并非好人。但他对待身世的态度我理解。”
曾葭说:“的确,大金的王爷对他很好。”
薛简出了汗,衣服上沾了许多烂泥,他坐在坟前的土堆上,说:“你起来说话,行吗?”
“我找到害死我爸的凶手了。”
薛简后颈一凉,刚出的热汗一瞬间蒸发净尽。
曾葭从背包里把飘着墨香的书拿出来,说:“这是海伦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书里有我妈年轻的照片。这是我爸的车祸现场留下的,奶奶一直珍藏着,想我爸了就拿出来翻一翻。后来奶奶死了,这本书就归我了,我常常抱着这本书想我爸。但是,我刚知道,这不是我爸的书。”
薛简说:“莫非是肇事司机留下的?”
曾葭笑着说:“这是我继父的书。”
她手中的树枝经不住火烧,噼啪一声断了。
阴风瑟瑟,薛简打了个哆嗦。
曾葭磕了三个头,凝望父亲的遗像,说:“爸,下次来给您带驴肉火烧,奶奶说您最爱吃这个。”
她站起来拍了拍膝盖的泥土,但污渍怎么也拍不干净。
黄泥荡的土地永远是湿的,人们说这里流淌着鬼魂的眼泪。
曾葭抖了抖头发上的泥块往回走,薛简愣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缩成了一个点才回神。他狠狠地倒了口冷气,把曾葭带来的纸钱烧干净,用帕子擦了擦沾满灰尘的墓碑,边擦边说:“叔叔,我必须拦着她,我不能看着她走错路。”他颤抖着身子,学着曾葭的样子叩了几个头,便追了上去。
曾家铺这天逢集,全镇的小摊小贩都来到东街上吆喝。
曾葭低着头走到一个地摊前,问:“您这药怎么卖?”
白发苍苍的老大爷眯着眼睛打量她,问:“我老眼昏花了,姑娘,您不是本地人吧?但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曾葭把围巾朝上扯了扯,不悦地问:“您倒是卖不卖啊?”
老大爷忙点头,用牛皮纸给她把药包好,夸道:“我这药管用啊,姑娘用好了下次再来买。”他接过钱,看眼前这姑娘还年轻,应该不大会持家,热心地提醒她,“我跟您说,耗子死了以后不能乱扔,您最好是给烧了,猫啊……”
这时,曾葭手臂被人用力一扯,身子后转,映入眼帘的是薛简放大的脸。两人对视片刻,他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两簇燃烧的火焰。他狠狠地拽着她跑,一路跑到那片被烧毁的空地上。
“你疯了?”
“没有。”
“没疯你买耗子药做什么?”
曾葭转过身,一语不发,唯独眼睛透着强烈的光。
薛简怒道:“你想杀人?我告诉你,你不想活了,别连累我。你要是干了什么,我他妈的算知情不报!”
曾葭说:“我没让你来找我,请你离开。”
薛简掰过她的肩膀,迫使她直视自己,说:“曾葭,你如果敢胡来,我第一个把你送进去吃牢饭。”
“我不怕。”
她整张脸包在围巾下,薛简看不清她的神情,想象不出这简单的几个字于她而言需要什么样的情绪来支撑。
“你认为你继父害死了叔叔,你有目击证人吗?有你继父的证词吗?有十八年前警方的事故证明吗?你一直说你继父对你很好,你现在快意恩仇,将来一定会后悔。”
“我爸如果活着一样会对我好。”
“没错,但是曾叔叔已经死了!你的假设没有意义。丫头,想想我们在西山那一晚,你真的愿意杀人吗?你承担得起杀人的代价吗?我不反对你讨回公道,但不能以恶制恶。”
曾葭摘下了围巾和帽子塞到他手里,说:“看你冻的,戴上。”她环顾四周。“这里很多年前是一幢漂亮的房子,我就住在这儿,和我奶奶相依为命,我住了将近十年。十年啊,你知道人们怎么对我吗?少爷,他们希望我死。”
曾葭童年最剜心的记忆是一场漫天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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