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问:“你的书抄完了吗?”
曾葭从墨渍里扯出一本书,嘴角抽了抽。
“老师,我有两个消息告诉您,您要先听坏的还是……”
老许说:“坏的。”
“坏的消息是我暂时还没抄完。”
老许又问:“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更坏的消息。您那套典藏版的《汉书》被我毁了。”
“你再说一次?”
曾葭粗粗翻看了一遍,说:“从卫青到萧望之都黑了。啊,有个好消息,这部分我已经抄完了……”
砰地一声巨响,曾葭听见沈教授焦急的声音:“许老师,你别吓我。药呢?药在哪儿?哎,你拿水果刀干什么呀?”
“……”
曾葭惭愧地向师母表达歉意。
挂了电话之后,曾葭翻到最后一本被污染的书,脸色立刻变了。
傅海安顿好一群小祖宗,抓过她手里的书一瞧,也大惊失色。
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这是曾葭压箱底的宝贝,没想到也被弄脏了,这群小兔崽子真是牢里挖东西。
傅海拎着墨水滴滴答答的书,把三叔家的小儿子拖出来,命令道:“你赶紧向我姐道歉。”小堂弟委屈地看着自家大人。傅海十分坚持:“他做错了事情就得道歉。”
小堂弟才六岁,一直生活在全家的宠爱里,何尝被人这样指着鼻子欺负,当即嚎啕大哭。
三叔怒道:“海子,你有没有轻重?为了这个没爹的野种你跟你亲兄弟翻脸!”
傅妈朝曾葭使眼色,说:“你快劝劝弟弟呀。”
曾葭没有买账:“小海说的没错。”她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整个屋子仿佛被冻住了。“三叔,您说谁是野种?”
“曾丫,你叔没那个意思,他说话一向不过脑子……”
三婶紧张兮兮地赔笑脸。
曾葭来到傅家第一个新年,小姑看上傅妈养的一只老母鸡,死活抓不住,气急之下口出恶言,骂得傅妈躲三天没出门见人。曾葭冷眼看着一群人阴阳怪气地嘲讽她母亲。大年初一清晨,她敲响了小姑家的门。她小小的身子缩在白色的棉袄里,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幽灵,把一只血淋淋的母鸡放到小姑怀里,睡眼惺忪的小姑吓昏了,从那以后见鸡就哭,连鸡毛掸子都不敢上手。
曾葭在十里八村交口相传的恶名不是空穴来风。
“三叔,我不会和小孩子计较。但您不小了,说话要负责任。”
三叔嘟囔道:“我是你长辈,骂……说你两句还不行?”
“不太委屈,所以我只让您收回去。”
傅妈制止她:“你还有没有教养?你为了本破书至于吗?”
“我不是为了一本书,这件事对错分明,叔叔不能倚老卖老骂我。何况这本书也不是破书。”
傅妈夺过书,扉页没有被弄脏,上头写着简单的祝福的话,是她年轻时的笔迹。她把书递到傅爸面前,傅爸翻了几页,面带喜色,问:“曾丫,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书是你妈中学毕业时送给我的。诶,我记得里头原来塞着一张你妈的毕业照,怎么不见了?”
曾葭懵了:“这不是我爸的书?”
傅爸一怔:“怎么?”
“我以为这是我爸的东西。”
小姑不依不饶:“瞧瞧,刚说孝顺大哥,转眼为了死鬼亲爹跟咱们翻脸。真是个白眼狼!”
“你闭嘴吧。”二叔看不惯她的气焰。
曾葭又敬了傅爸一杯酒,哽咽道:“傅叔,您对我的好我知恩。我这么多年一直不叫您爸,因为我忘不了我有个亲爸。他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黄泥里,没有爱人,没有孩子。您已经抢走我妈了,我不能让您抢走他的女儿。”
傅海辩解:“姐姐,我爸没有抢……”
“好孩子,你不要多想。”
傅爸面对兄弟姐妹们,认真地说:“我养了八年的女儿,她孝不孝顺贴不贴心我最清楚。谁再嘴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曾葭在一片争执声中出了门,将满室喧闹扔在身后。
她突然胃疼得厉害,疾步跑到对街的树丛旁,一晚上的酒菜都吐了出来,仰面摔倒在地,一滴滚烫的鼻血顺着脸颊砸在积雪上,融化成一个红色坑涡。
远处有一道年轻的身影,骑着自行车飞速地飘过,焦急地呼唤她。曾葭没有理睬,茫茫积雪埋葬了她半张脸,雪水洗去血渍。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所有人,她需要好好静一静。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家家户户的欢呼声冲破屋子,在漆黑的夜空飞扬。安静的乡村在这一刻喧腾了,鞭炮礼花声响彻云霄。
原来万家灯火,要用一个人的孤单反衬。
曾葭在外面飘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接到娃娃的来电。此时她又饿又冷又困,达到了精神游离于□□之外的境界,这个电话立刻让她神魂回体,浓浓的悲哀和疲惫涌上心头,她想都不想就按下了挂断键。
分卷阅读34
同类推荐:
悖论H( 续更)、
熟人作案、
和竹马睡了以后(H)、
脱下老师的裤子(师生H)、
一言不合就扑倒、
钢铁森林、
发情[校园 忠犬]、
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