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寒珠，女尸想起了一些过往。
    上古的事，过去太久，很多事，她已经记不清了。
    就连最初开始，为什么会和一个身份地位样貌，都远不如丈夫的蛇妖搅和在一起，她也不太记得了。
    大概是婚后的生活实在无趣无聊，令人倦怠。
    龙凤两族，天生就是九重天阙最强大的神族，龙凤天合，也是其他种族羡慕不来的续命良缘。
    但因为一切都得来的太容易了，她并不觉得这些有什么值得珍惜。
    那时她刚满一万岁，龙族便有人来她家提亲，据说那人，是龙族水晶宫的侍卫长，天天跟着龙帝的人，未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她生的貌美，家境尚可，从小便是衣食无忧，不知艰辛。看了不少闲书，听着那传说中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也曾想要愿得一心人，但最终，面对英俊而强大，温柔又能给她安定生活的侍卫长，她同意了婚事。
    她没有勇气放弃续命，离开凤凰族，去寻找她心中的爱情，屈从于现实里还不错的对象，凑合着过。
    那侍卫长，对她很不错。据说，尚未成亲之前，他随同龙帝来凤凰族办事，曾在人群之中多看了她一眼，问这是谁家姑娘，就来提亲了。
    所以，她婚后的生活，安逸而温柔。他每日要去水晶宫当值，早出晚归，她一个人在家，无所事事。
    闲着无聊，便认识了那每日来卖花的青蛇。
    龙族以血统为贵，所居的天阙，除了本族，还有像蛇龟虾等妖族，专门从事奴业贱业。
    就像凤凰族里，也会有青鸟百灵。
    她是高高在上的凤凰神族，对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蛇妖，但他说话好听，哄着她开心，她便愈发觉得，自己的丈夫不好。
    他不能陪她，是不好。他不会花言巧语，是不好。甚至他出门的时候，多叮嘱了一句话，都是罗嗦。
    当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什么都不好。
    向来婚姻如此。不论男女，若本只是凑合着过，一旦再出现第三个人，那这本就不牢固的婚姻，便很容易崩塌了。
    但她又不敢和离。
    和离虽然少，但龙凤两族，也不是没出现过。若真是遇人不淑，便是宁肯少活五万年，也要一刀两断。
    说来容易。
    其他族千辛万苦，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还未必能续五万寿，就这么放弃，她不愿。
    便这么一步错，步步错，再无回头之路可走。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那日，他救误入荆棘海草的小公主有功，被龙帝升官，赏赐金银珠宝，放了他三天休假。
    就连那小公主，也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兴冲冲要来他家做客感谢。
    公主驾到，扈从清场，以防刺客。
    便在这众目睽睽之中，来不及躲藏，被捉奸在床。
    场面十分难堪。
    直接捅破了天。
    通奸，是龙凤两族的重罪，两人都被抓起来了，就在押入水晶宫问罪的途中，他们袭击公主，趁机逃了。
    龙帝震怒，派人追杀。
    她那丈夫，追的最凶，最狠。龙族几千年没有出过这种丑闻，她深知自己让他受尽耻辱，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他们拼命逃跑。
    而在这追杀途中，她反倒想开了。也许，她早就该放弃这段婚姻，和蛇妖私奔。损五万年寿命，而得到自己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爱情。
    闹到这种局面，是她既想要爱情，又想要龙凤天合的续命，太贪心了。
    ……
    最终，他们还是被追上了。
    他夫君挡在他们的面前，扔出了那个龙族至宝，令人闻风丧胆的噬魂寒界珠。
    淡淡的寒光，将两个人吸了进去。
    这大名鼎鼎的噬魂寒界珠，破解之法，众所周知，唯有趁其吞噬神魂之时，破界而出。
    她还在逃生和共死之间犹豫，蛇妖突然向她冲了过来。
    在这种生死关头，男人似乎总是更加理性，第一时间做出判断。
    他对她动手了。
    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两人大打出手，刀剑相向。
    曾经说好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但大难临头，却成了死敌。
    “你明明说过会一生一世对我好的？”她委屈大吼。
    “难道你不是也说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吗？但是你不仅不愿意和离，现在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个，你也不愿意让我活下去！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那蛇妖比她还生气。
    “是你先动手的！我起码不会想要你死！”
    “你要是不想我死，你就不会还手，不会躲避，自愿把活下来的机会让给我！我们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你害的！你这个害人精，你要是早点和离，根本不会这样！”
    “你根本就不爱我，你要是真的爱我，你不会说这种话！”
    两人边吵边骂边打，打的昏天暗地。
    那一战，是她记忆之中，永远也无法磨灭的场景。哪怕已经过去百万年，却依旧清晰地仿佛昨日。
    那口口声声说爱她，要带她私奔的男人，为了活下来的机会，最终，一件洞穿了她的胸膛……
    这便是她的死因。
    ……
    雪花越落越多，天气越来越冷。
    凤凰神火的光芒，渐渐黯淡。强撑到现在，她的灵力，已经消耗殆尽了。
    墨千歌不畏惧寒冷，不信邪地在寒界里逛来逛去，寻找出口，但却没用。
    这寒界仿佛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千歌，我有一事，嘱托给你。”叶慕兮望着墨千歌，轻声说道。
    她现在浑身冷的凝了一层冰霜，说话的声音也微微颤抖。
    “什么？”墨千歌飘了回来。
    叶慕兮说道，“等会我把你们送出去，你和君上一起走。我也不知道，寒珠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若有机会，你带君上出去，找寂无咎。他会想办法救君上。若是陵墓出不去，就让君上静静沉睡，等到他某一日醒来，你就好好守着他吧。”
    “慕兮，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在交代遗言……”墨千歌脸色一白。
    叶慕兮点头，“是遗言。寒界，唯有在吞噬我的神魂的一瞬间，才会薄弱，这是唯一出去的机会……”
    “慕兮！不行，你……”
    “如果不这样做，我和君上死时，神魂也会被吞噬……到时候，就等不到君上再次醒来了。”叶慕兮低眸，望着那昏迷不醒的人，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刚才面对巨蛇，我就以为必死无疑了。在临死之前，见了君上最后一面，我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