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兴把窗帘和门关死了,黑暗密闭的杂物室里只剩他们两人。他点亮开关,椅子上亮起粉色的光,椅子的脚活动起来,把坐在椅子上的壬幸约束得松紧合适。
扶手上流出带着玫瑰香气的乳剂,如松脂融化在发热的机械构件之间。梁兴走过去, 粉光从下面打着他的脸。他捧着壬幸的脸颊亲昵地吻。
光影迷乱。
他像是在一间黑屋子里,拾起一片破碎的陶瓷,用嘴唇摩挲陶瓷的锋利面。有些疼,却划不出血来。顷刻之间,他的陶瓷碎片变成一片枯萎的玫瑰花瓣。他的心和身体都在痉挛。在黑暗中,在粉色光晕下,他将一朵枯萎的玫瑰献给了生锈的机械,忧伤地吻着机械中病变的内脏。
就像现在,触摸八爪椅上的壬幸的躯干,在柔软的皮肤下留下吻痕。那些被注入过量化学改造剂而永不腐烂的人皮之下,有一颗活生生的、会停滞、会衰败、会消亡的心脏。他用轻度电流刺激心脏外的皮肤,听着一声惊叫而欲望外泄。
他无声拥抱着疲软的壬幸,倒头沉入满是玫瑰和电流的梦中。
爱是美好的。现在梁兴和壬幸的关系更亲密了,他甚至能和壬幸一起出入公司高层的会议。别人都知道他是壬幸家的小跟班,只有董先生闷闷不乐。那家伙就是嫉妒。
不过董先生有求于梁兴,他指望梁兴能说服尹至接受意识复制。再者,他需要梁兴帮他回收病毒。自从上次袭击失败,戚缘(Jessica)就消失在公司中。董先生没有告诉壬幸,戚缘回来了,他只是说,Jessica中了病毒。
机械的意识中毒,就会疯掉。疯掉了,就跑。
冬天越来越冷,雨夹雪之后,地上一片湿冷寒潮。短碎发的戚缘一个人穿着旧式防寒服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就像他那被渣男抛弃的母亲,一边喝酒一边找垃圾桶呕吐。暗淡的街景蒙了一层霜,在他迷茫的眼中显得更加朦胧。他不知道他的未来在何方。
真是难以想象,Jessica被改造后的皮肤,竟也能感觉冷,戚缘这个死人,竟也能感觉麻木。
他随手把啤酒瓶扔进垃圾箱,右腿一颤,猛地摔倒在泥泞的石板路上。那身军绿色的旧衣服上满是泥水,不漂亮,也不时尚。他摸了把头发,一根头发丝缠在他手指上。Jessica的金发根部还有黑色,可惜,靓丽的发尾和泥浆一起黏在他掌心上。
因为无法被爱而逐渐疯狂,似乎本就是戚缘的宿命。他望着呼呼的冷风和刺骨的冷水,双眼一翻,就醉着,进了梦乡。
数据幽灵也会做梦吗?
他梦见了女学生和善良的新朋友在一起,纸箱男找到了新工作追回了老婆孩子,夫人和她的儿子重新开始。他梦见了第一次遇见董先生的时候,他拒绝了那个男人的手,他梦见自己与阔老板擦肩而过,继续好好唱歌……
第23章
低矮的建筑浸于一片苍茫,冬日的空气很是荒凉,不仅是冷,还裹着霾。
梁兴站在窗口,呼吸通风管送来的干净而温暖的空气,穿着春季的时尚高定西装,不厚不薄。玻璃把他的半透明虚像映在窗外雾蒙中,他望着琥珀色的义眼,牙齿有些酸疼。
梁兴是个没有心的叛徒,他爱壬幸,他将用一双无机的眼睛永远注视他的神。
可他的神即将死去——就像窗外远方的一栋老房子被巨大机器拆毁。灰尘弥漫成坟头的形状。房子死了。哀鸣远远的,被玻璃墙和距离吞得清白。
“梁兴。”
尹至推门而入,递上一叠单子,这是公司的最新资源,他主动拿来给梁兴挑,里面不仅有广告,还有一些电影和电视剧。
“哇!你对我这么好,给我这么多好机会吗?”梁兴随意翻翻看,摇头笑道,“可惜没时间,无福消受啊。”
壬幸坐在小沙发上,叠着腿问:“你最近忙什么?”
“唱歌,”梁兴坐过去,“你也知道,Jessica老师失踪了。”
壬幸冷着脸,拿起公用pad看起广告——是多无聊才会看广告。
梁兴战战兢兢哽咽了一下,问道:“那个,我可以问点你工作的事情吗?”
壬幸头也不回:“你问。”
梁兴低头苦笑:“我觉得你是讨厌这圈子规则的,但你为什么还要和圈子同流合污?”
壬幸:“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
梁兴:“你不能改变这个圈子的竞争方式吗?”
壬幸转过头,目光确没落在梁兴脸上,他盯着茶几上的橙子说:“这种竞争方式不是我们制定的,是大家选择的。”
梁兴:“大家?”
“是观众,”壬幸说,“娱乐圈是为了制造娱乐而存在的,小丑引人发笑,自己却不需要快乐。娱乐圈的偶像本就是给观众看的戏偶,人设产物。肤浅的表演是给别人看的,但是大众的需求就是肤浅的。”
梁兴:“你误解我的话了,我说的是地下的……”
壬幸:“名人和粉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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