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了床,他拿上衣服,去外面洗澡,说:“今天辛苦了,早点睡吧。”
她道了一声晚安,钻到被子里,浴巾丢出来,开始穿睡裙。
他看见,忙转脸,清了清嗓子:“我去洗澡了,一刻钟后回来。”
一刻钟后,他洗完澡回房间,看她床头灯还开着,说:“怎么还不睡?灯开着不刺眼么?”
“帮你留的啊。”
他慢吞吞地在地板上给自己铺了个简易的地铺,躺上去试了一下,地板太硬,翻来覆去睡不着,再三调整枕头位置。桃李在床上说:“你要是想到床上来睡,就过来好了,我不介意的。”
“不可以的,我不可以这样对待桃李。”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担心你会着凉而已。”
“虽然我也有一点认床的毛病,但还是算了,自己克服一下就好了。”
“装逼犯天打雷劈。”
“文明人,说文明话。”
“对了,你最近说话有点奇怪。”
“有吗?哪里。”
“提到我的时候,人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老是喜欢以‘桃李’来代替?”
“我有吗?”
“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吗?”
“为什么这样说。”
“你认为自己受委屈的时候,有时就会这样说话。”
“别胡说,我没有。”他否认。
他在自己的地铺上翻了半天,始终睡不着。桃李听见他的动静,又问了一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上床来睡吗?我数三二一。”
倒计时还没开始,他已抱着被子上了床,躺到了她身边。
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各盖着一条被子,桃李以手支着脑袋,望着躺在身侧的他,他也以同样的姿势对面躺着,和她望着彼此,
桃李问:“我刚刚冲你家人乱发火,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不会。”
“你妈会生我的气吗?”
“她明天醒来就忘了。”
“以后要对自己好一点,爱自己多一点。”
“嗯。”想了想,又道,“别人可能觉得我们家奇怪,可我们家就是这样子的,我们家人各自独立,彼此之间却又关系亲密。”
“你们自己开心就好。我只是担心你,你要为自己做一点打算,到又老又穷的时候,是会很悲惨的,朋友都交不到一个。”
“嗯。”
“还有在云南时,我说了很多气话,那些话都不算数的。不过有一句是真的,就是将来你如果过得落魄潦倒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嗯。”
“你把手伸过来。”
他把手伸过去,在她眼前摊开手心。她把一枚印章放上去,再将他的手指合拢:“这是我在云南的时候刻的,回上海以后,我没事了就拿出来印着玩儿,如果带走,我会忍不住拿出来看,这样一辈子都放不下你,所以这次带来还你。”
“桃李,很抱歉。”
“不必这么说。”桃李探身,给他一个小小的拥抱,“有人爱时,就拼劲全力去爱,用自己最大力量拥抱彼此,分开了,没人爱时,我就专注自己。虽然我们最终没能在一起这件事情,的确有一些遗憾,有时也觉得寂寞和孤独,但在我的人生当中,这种程度的挫折算不上什么,不用很久,我就会重新振作起来。我会过好的,你也要加油。”
“我知道你会过得很好,因为你是一个闪闪发光的女孩子,我相信,你将来总会吸引一个和你一样闪闪发光的人。而我,哪怕懂再多道理,还是会过得落魄潦倒。”
***
桃李睡得很安稳,夜里做了一个香甜的梦。大约在凌晨两三点,睡梦当中,忽觉腹部痛疼,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但是疼痛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人还没有完全醒来,就猛地从床上坐起,手紧紧按压在腹部上,蜷曲起身体,试图以此抑制住利刃搅动般的锋利疼痛,然而没有任何用处,疼到极处,以至于声音都发不出,只能在床上左右翻覆,后来记得睁开眼睛时,恍惚间有看见李上言一脸慌乱的表情,听他在耳边大声呼喊:“桃李,桃李!你怎么了?你醒醒!”
她没能完全醒过来,只来得及看他那一眼,意识便随痛疼远去,最后身体软软地倒在他的臂弯之中,在完全陷入昏迷状态之前,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到救护车的响声,他抱着自己往外奔跑的动静。
她第一次醒来时,是在救护车内,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他就坐在自己旁边,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中,她微不可查地转头,往外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深沉,救护车的警报声尖锐,她努力回想自己为何会躺在救护车中,然而在意识再次远去之前,始终也没能想出。
在他察觉自己醒来之前,她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桃李第二次彻底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病房是单人间,很安静。自己胳膊上扎着针,床头吊着一瓶水。这时天已大亮。李上言坐在病床边,辫子都没扎,一头乱发蓬蓬地顶在头顶心,下巴冒出一层青色胡子茬,正低头认真在为她剪手指干皮。
她手指这几年每到冬季就会发湿疹,每次都发在右手食指这根手指上,今年刚发完,一堆小水泡消去后,便留下指尖一片干皮。
她慢慢睁开眼睛,抬起手来看,发现不仅手指上的湿疹留下的干皮,连指甲也被他给修剪过了,而且打磨得光滑平整。
他察觉她醒来,颇有些惊喜:“桃李?”
她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轻声道:“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昨天狠狠心走掉就好了。”
“别胡说。”他理了理她同样乱糟糟的头发,放下指甲钳,准备去喊医生。
她拉住他的手,问:“我得了什么病呀,绝症吗?”
他失笑:“不是绝症,贫血引起的休克。”
“为什么贫血会这么严重?会不会死人啊?”
“瞎想什么呢,不会死人的,不过手术要尽快做的。”
关于她的病,他不太愿意多说的样子,她也就不再追问了,要来手机,照了照脸:“脸色好差呀,皮肤也干的要命。”
“我叫宇宙把我房间里你的行李都送过来,她在整理,好了就送过来。夜里上救护车时,只来得及带了你的手机。对了,安妮早上有打你的电话,我帮你接了,她说等会再打来。”
“你一夜都没有回去?”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回去。你先躺着,我出去叫医生来。”
他走后,她看了手机,现在是上午九点。医生和护士很快过来,简单询问了她的情况以后,带她去做检查,她推他:“早饭吃了吗,正好趁这个时间去吃顿饭吧,再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没事的。”
拎上夹克,胡乱套在身上,随意抓了抓头发:“我去外面走一走,等会就回来。”
检查结束,回到病房前,桃李问医生:“我是什么情况呀,很严重吗?”
“感情你自己心里还没有数?多发子宫肌瘤!都引起严重休克了,你说算不算严重!”医生是个五十来岁的阿姨,说话语速很快,口气也有点冲,“幸好送医及时,要是再晚一点,生命都会有危险!”
“我去年才查出来,最大的也才三公分。医生说是良性,和小叶增生一样常见,平时没什么症状,怎么一下子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呢。”
“这要看人的,和个人体质、激素水平都有关系,但一点症状都没有就突然休克,这是不可能的!”
她想了想:“最近只是觉得体力不如从前了,容易疲劳,而且怕冷,以为是工作太忙,加班加多了,没往这上边想。”
医生又训她:“查出来这个,肯定要随访检查的,至少三到五个月要去医院检查一次的,你上次去检查是什么时候?”
桃李默默无语。因为平时没什么症状,就忘了随访这回事,连开的药也没有吃完。
“子宫肌瘤的发病率很高,不重视的话,会引起病变的我跟你讲,到时哭都来不及!”
“那我这次,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子宫的毛病,影响的是生育。你这个是多发,而且拖得严重了,多发治疗起来很麻烦,就算开掉,以后还是会长的。四十岁以上的病人,我们就建议切子宫了,比切肌瘤保险。但是你还年轻,没有孩子,有生育要求,所以要尽可能为你保留生育功能,具体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医生走后,马上接到安妮打来的电话。她一个喂字还没出口,鼻子发酸,喉咙也哽住。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三停更一天,周四更。下章预告《二婚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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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爱时,就拼劲全力去爱,用自己最大力量拥抱彼此,分开了,没人爱时,我就专注自己”这一句话引用自亲戚群鸡汤文。
第113章
桃李跑去北京, 安妮管闲事,怕她犯错误,一大早特地打电话来查岗, 确认她有无回上海,结果是李上言接的, 以为又睡到一起去了, 差点气死。接着听说她昏迷, 又差点吓死。刚刚接到他的通知,说人醒过来了,马上一个电话又打过来, 问她怎么样, 听说是子宫肌瘤,不管怎样,先安慰她:“这个不要紧, 常见小毛病,我身边好多朋友同事都有, 和乳腺增生是小阿姨们的标配呀!我妈也做过, 微创小手术,把肌瘤剔除就好了。”
“可是我的已经严重到贫血休克了, 医生也说,可能会影响到生育功能, 搞不好,我这辈子生不出孩子啦。”
“医生总归把最坏的情况告诉你, 肌瘤而已, 哪又有那么严重啦!总之先把毛病治好再说,当务之急是自己的身体。至于生孩子,暂时别想那么远啦, 眼下连男朋友都还没有不是?而且现在医疗水平这么先进,总归有办法解决的。退一万步,就算真生不出,我看人家很多丁克的夫妇,不也过得挺开心的嘛。”
“可是我喜欢小孩子啊,男朋友和老公可以不要,但是小孩子我以后肯定会生一个。挣扎努力活了一辈子,不想最终的结局是无主墓地一个冷冰冰的编号,无论如何都想要留下自己曾经努力活过的证明,这个证明就是自己的孩子啊。”
“先别想那么多了。”安妮在那边叹气,“不过我们女人的确是很麻烦,年纪一上去,动不动就是甲状腺结节,乳腺增生。要不就是子宫肌瘤,卵巢囊肿。唉,早知道春节不去旅游,大年初一去静安寺烧个香就好了。”
门口有脚步声,桃李道了一声再见,挂了电话,擦掉眼泪,再抬头,李上言倚在门上。
他敲一下房门:“我进来了?”
桃李说:“请进。”
他过来,脱掉夹克外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袋,取出里面的面膜,告诉她说:“在医院便利店里买的,看说明还行,先用着吧。晚上我去外面重新买,或者叫宇宙把她用的带一点过来也可以。”
她点点头。李上言去倒热水,给她拧了毛巾洗脸后,试了下水温,把一片未开封的面膜放进去。片刻,再取出,撕开包装,帮她敷在脸上。房间里暖气很足,她气血不足,手与脚都有凉意,温水里热过的面膜与肌肤贴合的瞬间,温暖,妥贴。
她敷面膜的时间里,他则继续刚刚中断的工作,把她另一只手上没来得及修剪完的指甲全部剪完,一边说:“我早上用你手机给你家里打了电话,你屏保密码还没变。”
“嗯。”
“接电话的人是你妈,我都没说完,她就骂我是骗子,把我电话挂了。”言罢,闷闷道,“我感觉我普通话口音还挺标准啊。”
桃李“噗”的笑出来:“她从不出远门,杭州那样的地方都需要人家领着。所以就她算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也不是什么大手术,等我出院的时候,安妮会请假来接我回上海。”
安静了片刻,他忽然问:“你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是安妮?”
“嗯,和她关系最好,快十年的朋友了。如果今天我手术不成功,或是出了其他什么事情,你只要通知她一个人就好了,她会来帮我处理后事。”
“桃李。”他把指甲钳丢开,望着她的眼睛,清了清嗓子,神情严肃道,“等你出院,我们就结婚吧。”
她一乐:“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啊?”
“是的。”
“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
“你不说清楚,我才不会答应呢。”
“我刚刚下去散步时就想,自己现在也老大不小了,三十一岁了,被人家初中生喊大叔的年纪了,不仅年龄大,而且越过越贫困潦倒,再不抓紧的话,过个几年,只有去越南找老婆了,与其找个语言不通的越南丑老婆,那还不如跟你结婚,毕竟结婚也讲究个结熟不结生。”
“这个求婚理由我坚决不接受,你当我是做慈善和收破烂的啊。”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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