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也转头看她, 他翻了翻眼皮, 表情相当无奈, “我的婚姻非常美满, 我还有两个漂亮的女儿。而且, 即使我想约你出去, 你也不会跟我出去。”
    陆灵憋着笑, “你太正经啦，史蒂夫，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在开玩笑？”
    “所以你不打算告诉我答案？”史蒂夫看出来她是想岔开话题, 于是又转了回来。
    场上，喻子翔一个漂亮的断球后起速，他沿着左边线带到了中圈附近, 之后他忽然放慢速度, 过掉一个上抢的苏格兰前腰，然后一个大脚, 成功转移到了前场右路。
    这个球给的很舒服, 利物浦的边前卫亚当拉拉纳毫不费力地停了下来。他持球往禁区切去, 却被苏格兰红发男孩儿铲倒了。
    伊恩这个球铲的并不干净, 但这是唯一的选择, 尽管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一张黄牌和一个弧顶处的任意球。
    趁着英格兰球员商量任意球的功夫，陆灵偏了下脸, 跟史蒂夫说，“是的, 我有男友。”她顿了一下, 压低了声音，“我的男友是尼克。”噢这句话说出来又甜蜜又诡异，除了派特，她还没跟任何人说起过。
    史蒂夫是愣了一下的，却不是惊讶。其实也是惊讶，但他惊讶的点是她直接告诉他了。他看过他们上个赛季一起站在场边的模样——还真是登对。
    以及，具有商业价值。
    “不错的选择。”他点了点头。
    球场上，鲁尼和派崔克同时站在了任意球前。
    哨响之后，鲁尼助跑，但他并没有射门，而是迈过了皮球。紧接着，派崔克左脚一个弧线球极快地越过了跳起的人墙，球以难以捉摸的线路下坠，最后直挂球门死角。
    苏格兰国门大卫马绍尔双脚动了动，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第84分钟，派崔克安柏任意球直接破门，英格兰2:0苏格兰。
    这是派崔克在英格兰国家队的第一个直接任意球进球，他看上去很兴奋。漂亮男孩儿的灿烂笑容富有感染力。整个温布利都被点燃了。
    他奔跑起来，英格兰的队长鲁尼搂着他跟他一起跑到了角旗区。派崔克依旧做了那个没有人明白的庆祝动作。在队友的簇拥中，他扫了一眼主看台，他无法知道缇娜的具体位置，但他知道她就在那儿，正远远看着自己。
    陆灵和史蒂夫在派崔克助跑时都站了起来，这个球入网的一瞬间，她跟史蒂夫拥抱了一下。镜头扫给了他们，今天itv给她的镜头很多。
    掌声与欢呼声中，史蒂夫悄声问道，“你介意媒体和球迷知道你跟他的关系吗？”
    “什么关系？我跟派特只是朋友。”陆灵脱口而出。不知是因为还沉浸在男孩儿的进球中，还是因为忘记了之前的谈话，她竟以为史蒂夫的“他”指的是派特。
    史蒂夫的目光变得惊异，他望了望正在庆祝的派崔克，又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儿，哦，他都忘了，确实，这俩人的关系也耐人寻味。
    “我是说另外一个人。”他们重新坐下时，史蒂夫不动声色地提醒。
    陆灵早已反应过来，她微微有些尴尬，也不看经纪人，“我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不过，我可不希望你去告诉他们，这一点我很确定。”
    “噢，不必担心。现下来看，也许还是不知道的好。等你拿到正式合同，就无所谓了。”史蒂夫带着微笑说道。
    陆灵扭了下头，史蒂夫的笑容怎么有些神秘莫测？
    陆允桂统共也没有听到几句他们的谈话，再加上女儿和史蒂夫的语速都很快，他也没有太听懂。不过小灵那句很小声的“我的男友是尼克”他听得一清二楚，导致他后面根本无法集中精神看球。
    比赛已经进入最后的补时阶段。陆允桂看着女儿的侧脸，欲言又止，后来，她大概是有些不耐烦他反复的这个动作，问了句，“爸爸你想说什么呢？”
    他们开始用中文交谈。
    “没什么。”陆允桂摇了摇头，终场哨声已经响了起来。
    “你听到什么了？”陆灵站起来为英格兰的胜利鼓了鼓掌，准备退场。
    场上，派特、子翔和伊恩正在交谈着。
    “派崔克知道你男朋友的事吗？”
    他总算问了出来，陆灵心想。
    “知道。”
    “认真的关系？”
    陆灵没想到爸爸会问这个问题。
    她跟尼克从未谈过未来，噢，有一次，尼克说起他对婚姻的看法，但他明确表示他没有暗示什么，后来的话题也未涉及二人的关系。她想，他短期内不可能有结婚可能性，她也同样如此。看上去，他们更像是在及时行乐。可是，他们早已交换了彼此的家门钥匙，如果不是异地，也许早已同居——她从未跟哪任男友的关系如此亲密过。
    当然是认真的关系。
    但是不去计划未来的关系，认真程度有多高呢？她也不知道。
    陆灵嗯了一声，没做过多回答。
    陆允桂顿了一下，说，“……爸爸一直以为你会跟派崔克在一起。”
    “他就像弟弟一样，那太奇怪了。”陆灵第一次跟人谈起对派特的感觉，而这个人竟然是父亲，尽管有些奇怪，但她发现自己很坦白。
    程思走在他们后面，插了句嘴，“谁跟弟弟一样？”
    史蒂夫走在最前面，有点郁闷，噢，他一句也听不懂。
    陆灵没回答程思的问题。
    陆允桂回头憨厚地说了句没什么。
    过了一小会儿，陆允桂小声跟女儿说，“我看那小子从来没把你当姐姐看，虽然你确实比他大一些。当然，这些事轮不到我管，只要你自己清楚你的心意就行。”
    陆灵点了点头。后来在贵宾区遇到里奥费迪南德，她跟史蒂夫一起停下来跟他打招呼，闲聊，陆允桂便带着程思先行离开了。她望了一眼爸爸的背影，不知道尼克如果知道爸爸更希望她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会作何感想。
    里奥费迪南德跟陆灵早就在facebook、twitter和instagram上互相关注了，她还是qpr预备队助理教练的时候她就跟他很熟，后来她担任球队助教他还打电话祝福了她。
    而当陆灵成为qpr的代理主教练时，前曼联铁卫是最早在社交媒体上支持她的足坛名宿之一。她还一直没机会当面感谢过他的支持。
    他们正聊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奥身后往这边走来。看样子应该是刚从洗手间出来。
    陆灵真的是看到莱斯，才想起这两人的关系，堂兄弟。
    噢，她跟堂弟关系不错，跟堂兄的关系嘛……
    莱斯费迪南德冲她点了下头，“克里斯汀，没想到你也来看这场比赛。”
    打完曼城之后，他们开过一个简短的会议，尽管当时莱斯夸赞她的话不断，但陆灵很不喜欢。因为球队足球总监的语气好像她是一个需要被鼓励的小孩——根本没把她当做球队主帅看待。
    “噢莱斯，你不是也来了吗？毕竟有三个我们的球员。”陆灵耸着肩，笑了笑。
    里奥看克里斯汀这表情就知道传闻多半是对的，qpr的代理主帅果然跟足球总监关系紧张。他推了推堂兄的肩膀，揶揄道，“你们是不是没少给彼此hard time（难堪）？”
    莱斯笑了起来，“噢，相信我，克里斯汀比尼克和贝尔萨都好打交道多了。”
    陆灵扬了扬眉，“看上去我还得向我的前面两位主帅多学习了。”莱斯真是有让她讨厌和生气的天赋。
    里奥正想说话，但他越过克里斯汀的头顶，看到了一个人。
    “gaffer(英式对球队主帅的称呼)，嘿，你也来了，该死，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
    这个称呼一出来，所有人都知道陆灵身后的是谁了。
    阿莱克斯弗格森爵士。
    哪怕他已退休，哪怕里奥也已退役，但是gaffer这个称呼不会改变。
    陆灵转过身，带着尊敬的笑意冲苏格兰老头微微颔首。
    他戴了顶帽子，今天球场的风确实不小。脸蛋和鼻子一如既然，红红的。露出来的头发都白了，比她上一次见他老了一些。
    上一次见面，还是两三年前的事情。同样是教练交流会议上，她有幸跟他聊过几分钟，也不知道这位曼联传奇主帅会否记得当时的自己——当然，陆灵确信，他现在肯定知道自己是谁。
    事实上，就在前几天，他还简短评价过自己，那是在天空台的一次专访中。弗格森称呼自己为“qpr的那个女孩儿”。
    “哦，最近我对qpr很有兴趣，我觉得派崔克安柏是个很好的天才，还有qpr的那个女孩儿，他们的代理主帅，对吧？她很有意思，第一次对阵佩佩（弗格森对佩普瓜迪奥拉的错误叫法）就赢了，我都没做到过。”
    苏格兰红鼻子老头走了过来，他依旧穿着他喜欢的黑色到膝大衣。他的个头和骨架都不小，整个人气势惊人，是教父一样的男人。
    多少主教练想要复制他的辉煌呢？
    “噢，我今天进场有些晚，里奥，你看上去过的不错。”浓重的苏格兰口音，语速极快，加之他本来就有吞音习惯，这句话有些含糊不清。不过大家早已熟悉他的语调语速用词甚至吞音习惯。他又转过脸，冲年轻的女孩儿微笑，“这是第二次见面，克里斯汀，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女孩儿，现在的你跟那时很不一样。”
    噢上帝，他居然记得那次见面。
    陆灵有些激动，“是的，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情。爵士，我本来以为你根本不会记得那次见面。还有，感谢你之前的赞赏。”
    “噢，我怎么会忘记呢？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教练跟我谈论英式足球所应该做出的战术变革，这当然让我印象深刻。”弗格森回忆起那次短暂的相遇，虽然那时的她就很狂傲，但还是有些害羞与生涩的，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儿，气质与气场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句话却让陆灵有些羞愧，因为那次她所谈到的东西，她后来仔细想过，似乎过于理想主义和纸上谈兵了。
    史蒂夫贝克接到一个电话，往旁边走了几步。
    陆灵已经跟弗格森聊起了这场比赛。作为苏格兰人，弗格森很显然，并不满意这场比赛的结果。但他还是赞赏了英格兰队的主教练霍奇森干得不错。
    莱斯和里奥都已先行离开。
    最后，还是弗格森的女儿过来催促父亲，他才准备道别。临分开，史蒂夫贝克总算打完了电话，过来给他们合了个影。
    陆灵看了看那照片，她比爵士还真是矮不少。
    史蒂夫接过她递回来的手机，问道，“我晚上跟派崔克吃饭，你一起吗？”
    “英格兰后面不是还有一场友谊赛吗？”陆灵奇怪道。
    “噢，是的，但是这件事比较紧要，我得跟他谈谈，他说会请几个小时的假过来。”
    陆灵看了看表，“可以，反正我也要吃晚饭。不过，派特会否介意你们谈论的事情让我知道？”
    史蒂夫笑了一声，像是嘲讽，说话也确实语带调侃，“真的需要问吗？以你们的交情，你让他把银行账户密码告诉你我想他都不会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