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对一切生命对万事万物的彻底漠视，不止是他额角那对狰狞异常魔气弥漫的巨大魔角，那种冷从他妖娆的凤眸中溢出，一路延伸到他蝶翼般凸起的精致锁骨，里面的波光幽暗而荡漾，顺着衣襟大敞的胸膛而下，是一片雪样的白，沉沉浮浮，似真似幻，绝艳而张扬。
    卫子曦目光微微一紧。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容衍，妖邪得仿佛变了一个人。
    “圣主，那魔座上的男子莫非就是……”文铮神君就站在卫子曦身旁，顺着她的视线也在看着那个似魔非魔的男子。
    “嗯，他是容衍。”被魔神侵占了身体的容衍，这也是他第一次出现在人前，之前数年间他仿佛不存在一般。
    她有预感，这场几乎蔓延整个神灵大陆，造成无数生灵死亡的神魔大战即将迎来结局，孰胜孰败，终将于此地终结。
    卫子曦轻压长睫，将心头蔓延的所有情绪一起压下，再抬眸时眼里唯有熊熊燃烧的战意。
    “咚咚咚……”战鼓声响，如暴雨般激烈。
    卫子召出揽风剑，横剑在前，沉声喊道：“众将听令，迎战！”
    最终战，爆发。
    好像经历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卫子曦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魔族，手脚仿佛成了机械，麻木的抬起又落下，身边不断有人在倒下，血液喷溅的声音似要化作亘古的魂曲，一寸一寸消磨着战士们的……
    而那黑骷髅座上的男人却始终不动分毫，他斜倚在他的皇座上，撑着手托着下巴，妖邪魔瞳平静得像是无望冰川，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的漠视，哪怕他的魔兵魔将一个又一个倒在他的脚边，却连他的头发丝都惊不动，他微垂眼睫下的眸子始终追随着一道身影。
    卫子曦知道他是在看自己，那道视线凉薄残忍得让她时时刻刻脊背发寒，这种被强大凶兽扼住咽喉的感觉已经许久未曾感受到了。
    “不愧是圣主陛下，于万千敌军之中神思不属，这份傲然与淡定着实让本尊佩服不已。”
    阴冷如冰的男声掠过耳边，伴随而来的是一道凌厉霸道的攻击。
    “我该称呼你一声北铭长老，还是魔尊大人？”卫子曦挥剑劈开那道攻击，清冷金眸中倒映出不远处凌空而来的男人身影。
    北铭的身份如今已不是什么秘密，筹谋近万年成功复活魔神的主使，开启神魔大战的罪魁祸首，半人半魔的魔族魔尊。
    北铭低低轻笑了一下，在他身上已经找不见当年初见时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润与洒脱，此时站在她眼前的男人阴沉而邪恶，连飞扬的发丝都似乎在散发着灭世一般强烈的恶念，倒是与他手中煞气冲天的魔刀相得益彰。
    “圣主随意便好。”
    卫子曦回他的是数千道杀意凛凛的剑气，剑气无影无形，却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男子笼住。
    饶是北铭再强，也已经不是现在的卫子曦的对手，剑气划破他的衣衫，割裂他的皮肤，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呵呵嗬嗬，圣主今非昔比，北铭甘拜下风，不过今日你的对手可不是本尊……”
    他的话音未落，卫子曦就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她周身的空间正在快速扭曲，像布帛被外力撕裂，从数之不尽的缝隙里弥漫出腐蚀骨髓的魔气。
    魔神终于出手了。
    万年前拼着神主与金龙王两个神尊陨落才勉强镇压的魔神有多强大毋需任何话语形容，卫子曦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绷紧了，她必须拿出百分之两百的全力才能勉强和他打个平手，更何况他拿着的武器是最强攻击神器弑神剑。
    弑神剑剑如其名，神亦可杀，相比之下她的揽风剑只配切菜。
    双方的实力本就有差距，再加上一把灭神杀神的弑神剑，所以随着时间流逝，卫子曦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赤金色的血比天边的烈阳还要刺眼。
    “陛下。”
    “圣主。”
    君忘尘和文铮等人一直在注意着两人，自然知晓卫子曦的情况并不好，但他们都被数名魔将缠着，根本腾不出手去帮她，只能心焦的看着她渐渐落入下风，伤得越来越重。
    形势岌岌可危，若卫子曦陨落，那神灵大陆也将化为炼狱。
    “唔。”
    卫子曦压抑的闷哼了一声，左手抬臂抹去了唇角溢出来的丝丝血痕，她受伤很重，若非月流月吟持续不断的在喂她各种丹药，她这会儿怕是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不过再打下去估计离这一步也不远了。
    “铿。”
    揽风剑撞上弑神剑，金石的激鸣声应和着揽风剑的碎裂声，就好似有一个巨大的榔头重重的锤在她的心上，体内的气血再次紊乱。
    握紧已经只剩下剑柄的揽风剑，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惜之色，揽风剑是她的本命法宝，虽然以她如今的修为，本命法宝的损毁并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但这把剑陪了她那么多年，就像她的血脉她的至亲一样，它毁了不仅仅是断了她的左膀右臂，更是毁了她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