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生命。

    问题的答案非常简单，自己长久以来追寻的……正是生命啊。

    五彩斑斓的水晶当中，吉冈信子陷入一种诡异的空想当中，她的眼睛闪过一连串破碎的镜像，像是走马灯，又像是幻灯片。

    她的一生重新展现在她的面前，第一次学习剑道，第一次被剑道老师猥，第一次奋起反抗自己的命运，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将血淋淋的心脏捧在手中……

    当从另一个角度审视自己的人生时，吉冈信子现，她长久以来以为自己丢失的目标其实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正是……生命。

    她杀戮，沉浸在鲜血之中，试图用死亡证明自己的意义，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寄托在她的生命之上，失去了生命，这一切就有没有了意义，什么也无法证明。

    她加入手合会，不是因为他们强大的洗脑力量，也不是他们的逼迫，正是因为他们的信念与自己相同，生命……黑空……不朽的力量。

    是生命啊。

    这座魔法阵中的水晶球很奇怪，它看上去像是透明的，但实则是单面，易嚣等人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吉冈信子，但吉冈信子却看不到外面。

    她向外看去，只能在水晶球的内壁中看到层层叠叠的自己，无限的身影，似乎预示着无限的未来。

    当然，想必除了某些奇葩的家伙……比如死侍之类的，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人在水晶球里以为外面的人看不见，做一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毕竟易嚣觉得不会有人自愿进入这座魔法阵，能够进入这里的，大概都是被他和露西强行抓来的。

    被强行抓来还能想到其他的事情，那这个人的心也是够大的。

    见到水晶球内的吉冈信子目光陷入迷茫，易嚣对旁边的露西使了一个眼色，这是她们从未观察过的现象，确切来说……第二阶段的实验根本就从未进行过。

    不过等着易嚣将目光递过去之后就现，露西早就将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水晶球了，甚至用上了好几种观测魔法，影像记录魔法。

    显然，在正事上，露西还是非常靠谱的。

    易嚣收回目光，继续询问第三个问题。

    “第三重考验，为你所铸造的，筑造不息，你想用这双手……创造出什么。”

    “繁荣，智慧，仇恨，争乱。”

    听到易嚣的问题，吉冈信子的目光有了一瞬间的迷茫，但很快，随着她的视线落到水晶球的内壁，她就再一次坚定起来。

    “智慧。”

    她说道。

    事实上，吉冈信子并没有听明白易嚣这个问题的意思，但并不妨碍她做出回答，因为在这四个词语的答案当中，她如果遵循本心的话，那么就是……智慧。

    吉冈信子虽然看上去像是个崇尚肌肉的实力派，但她可不仅仅只会怼怼怼，从她能坐上手合会领这一点就能看的出来。

    虽然吉冈信子作为一个领并不合格，并且手合会也不是领的一言堂……毕竟对于日来说，下克上可是传统。

    但能从手合会无数人中脱颖而出，吉冈信子的智慧同样不容小窥。

    所以在稍微犹豫了半秒钟，她就遵从自己的内心，做出了这个选择。

    “轰！”

    周围得深沉黑暗似乎出现某种震动，易嚣的双眼也是微微一搐，已经做好了撒腿开跑的准备，但好似也仅仅只是震动了一下，就没有继续蔓延。

    水晶球内的光影仍然在流转。

    这颗水晶球可不是高纬度能量自带的，甚至包括这座魔法阵都是易嚣创造的，所谓的高纬度能量就只是一些能量，就像是空气一样，它们就那么存在着，当然不会创造出水晶球什么东西。

    水晶球，魔法阵，包括易嚣此时问的问题，都是银舌创造出来的。

    魔法阵的作用不用说，自然是引动高纬度能量，并且将其汇聚起来，虽然无法控制的十分精确，但也能让它们不至于直接散的到处都是。

    水晶球的作用就是诱导其中的人，比如说吉冈信子，事实上，易嚣对她释放的催眠魔法就是通过水晶球达成的。

    它会在不知不觉间，修改内在者的潜意识，但为了避免潜意识出现抵抗，剧烈冲突之类的情况功亏一篑，易嚣也会尽量不选择认我为主这种简单粗暴，毫无涵养和技术含量的洗脑内容。

    至于现在问的这些问题……

    事实上，易嚣和露西在最开始就考虑过，高纬度能量一旦入侵生物，它到底会对生物造成什么样的改造，除了外形都非常离奇和抽象这一共同点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因素是可以控制的。

    在这种研究的基础上……便诞生出了这六种问题。

    它们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存在，在露西创造出这个故事，并用易嚣的银舌将其付之于真实之后，这六个问题就和魔法阵一起化作真实，它们是配套的存在，就像是某种口诀一样。

    在故事当中，这六个问题会引导魔法阵内的目标寻找到更加适合自己的力量，那么在银舌将其具现为真实之后，那么再怎么不可思议……它们也能做到这一点。

    就是这样的没有道理。

    “智慧么……”

    易嚣低声呢喃道。

    还在一片水晶球幻觉当中的吉冈信子并没有现，就在她回答完三个问题之后，她的身体表面已经出现了一些非常难以观察到的微小变化。

    她的眼睛似乎不见了，或者说……不是不见了，而是被一层白白的物质遮挡住，她的皮肤也开始变换颜色，由黄种人的否则，变得白皙起来。

    这种白皙……也不是白种人的颜色，它更像是一种苍白，一种惨白，一种病态的颜色。

    易嚣居高临下的观察着，旁边的露西也认真的记录着画面，不过到目前来看，实验似乎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将古老的册子翻过一页，易嚣继续问道。

    “第四重考验，为你所拥有的智慧，你……会对什么做出选择。”

    “清净，复仇，胜利，结果。”

    吉冈信子再一次沉默了。

    她有些怀疑自己的智慧是不是真的不够，还是说对方的日语表达有问题，她仍然没有听懂这个问题，但她的内心正在告诉她关于这四个答案的详细内容，就像是一种直觉。

    复仇……复仇指的是，有仇必报！

    “复仇。”

    吉冈信子低声说道。

    是的，有仇必报，她喜欢，她也必然如此！

    吉冈信子身上的白色再次浓郁的几分，她的腰背不自觉的佝偻下去，背后伸出一根根手臂长短的尖刺，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白色的人形刺猬。

    但令捷布迪娅和黛芙等围观人惊恐的是，吉冈信子似乎没有现自己的异状，非常淡然的就接受了她现在的模样。

    就好像……她认为自己本来就是如此。

    易嚣的眼睛再次眯了眯。

    之前他已经注意到了吉冈信子的异状，但他并不能确定那是什么，因为根据贞子，富江等人的强化经验来看，她们是在魔法阵被关闭之后，身体才开始扭曲变形的。

    就像是突然疾病一样，身体变得比史莱姆还要柔软，在一阵扭曲之后，就会固定下自己全新的面貌。

    而不是在魔法阵中。

    是的，易嚣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吉冈信子身上的异状是因为高纬度能量，这些能量已经开始入侵，甚至已经开始对其进行改造了。

    没有停顿，易嚣再次问道。

    “第五重考验，为你所率领的，你……如何看待流血。”

    “哀伤，怜悯，愉悦，畏怖。”

    “怜悯。”

    吉冈信子没有多做犹豫，便给出了回答。

    这个问题她听懂了，并且时常在她一个人的时候，她也经常思考这个问题，她杀死了很多人，或许有一天她也会被人杀死，那么……她该如何看待这一切。

    她思考了很多，这个问题很早就在困扰着她了，而在无数次思考，无数次重新推翻自己的答案之后，吉冈信子终于得出了一个她还算满意的答案。

    怜悯。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她杀死自己的猎物时，她对猎物会怀揣着一种敬意与可惜相互交织的复杂感情。

    是她懦弱么？不是，在思考了很久之后，吉冈信子觉得这是一种怜悯。

    生和死……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她今天杀死了别人，或许明天她就会被别人杀死。

    就这么简单。

    “咔咔咔咔咔！”

    突然之间，吉冈信子的周身爆出一连串的脆响，白色物质陡然蔓延，直接将她牢牢地包裹在内，形成了一个仿佛球体似的巨大物质。

    但是这个物质的表面却仍然坑坑洼洼，带着无数扭曲的花纹，甚至仅仅只是让人看上那么一眼，都会心生厌恶。

    易嚣的嘴角抽了一下，他倒不是担心吉冈信子被弄死了，他只是担心……不会出现吉冈信子听不到下一个问题这种乌龙事件吧。

    好在……是易嚣想多了。

    “最后的考验，至上之物。”

    “你……眼中映出的，是什么。”

    “荣光，和平，变化，支配。”

    但易嚣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白色圆球的里面很快就传来一阵唏哩呼噜的古怪低吼声。

    这种声音听上去不像是人类，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幸好易嚣有着梦幻岛中枢万能翻译器的帮助，总算听明白了吉冈信子的意思。

    她的确不是人类了，这也是一种似乎特殊的语言，唏哩呼噜的怪叫声意为……

    “荣光！”

    “荣光么……”

    易嚣若有所思。

    吉冈信子的这些答案非常奇怪，因为按照易嚣原本的预想，她不应该做出这些回答，而应该是更加残忍的选择。

    比如对待流血的愉悦，对待筑造的争乱，但没想到，吉冈信子给出的回答甚至大部分比易嚣都要更道德一些。

    她的内心深处……仍然残留着一丝真正的武士精神。

    “荣光！”

    不过正在易嚣思考的时候，吉冈信子仿佛低语般的呢喃却仍然没有停止，并且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呢喃反而越来越清晰。

    “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旁边的露西来到了捷布迪娅等人的身边，带着仍然处于昏迷的玛茜娅。

    “可以了，停下来吧。”易嚣对吉冈信子说道，但不清楚她有没有听见。

    露西将目光投向易嚣，在眉头微皱之后，易嚣摇摇头，“再等等，不着急。”他说道。

    任何一种实验都是有风险的，同样需要的是耐心。

    “荣光！”

    “荣光！”

    “荣光！！”

    吉冈信子的低语越来越强烈，甚至已经不能叫做低语，而是一种嘶吼，这种嘶吼似乎带有着某种精神攻击，起码易嚣就感觉到有针扎一样的东西试图入侵自己的大脑封闭网。

    最后……伴随着一种疯狂的嘶吼，整个空间陡然颤抖起来。

    “我的眼中……看到了荣光！！”

    黑暗在震动，就像易嚣最开始吐槽的那样，这座阴森森的城堡一个眨眼就被周围的黑暗吞噬掉，消失到了不知道哪里，无影无踪。

    强烈的能量风暴开始席卷，哪怕只是最低级的能量风暴也是极为可怕的，更何况这是易嚣已知的，最为强烈的高纬度风暴。

    幸好易嚣等人早有准备，幻影堡垒虽然同样摇摇欲坠，但看上去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反而是吉冈信子有些令易嚣担心，虽然她接受了高纬度力量的改造，不意味着她就能硬抗高纬度风暴，这种风暴同样会将她扯个粉碎。

    而且易嚣更担忧的是，如果每一次实验结束都会引来这种风暴，是不是就没有实验目标能够存活，也就是说……失败了？

    “轰！”

    但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炸响，魔法阵与水晶球陡然破裂，它们燃烧的光芒在一瞬间驱散掉了黑暗，易嚣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然后下个瞬间，似乎因为魔法阵断掉了与高纬度世界连接的缘故，周围的能量风暴一股脑的趁着最后机会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周围在半秒钟之后，陷入了一种安静到诡异的死寂。

    只留下……一个似乎是吉冈信子的存在，静静悬浮在半空中。

    白色的外壳，扭曲的装甲，仿佛是骨头一般的物质覆盖她的全身，将她包裹在内，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骨头长在了外面的怪物。

    不可名状，拥有着猎奇而又扭曲的外表的怪物，终于又多了一只，或者说……它成功的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