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模糊了视线,雪颂站在朱色大门前,握拳愤愤道:“无妄……无妄……你这个——”她想骂他,又不知如何骂他,也不知用怎样的词才得当。
她使劲拍打朱色大门,试图用柔软的指头扒开它,像失去了清醒理智的疯子,甚么都不管,甚么都不问,只想打开大门救无妄出来。
十根指头血迹斑斑,指甲往外翻开,疼得钻心彻骨,大门仍纹丝不动。她颓然瘫倒于地,呓语一般低低抽泣道:“你能听得到我说话的对不对?无妄,你一定躲在门后偷听呢。呐,你听着,我爱你!哪怕是被困在黑暗潮湿的地底,我对你的爱也不曾减少分毫!爱你是宿命中的定数,也是劫数,我总是说着要逃离,可每每走出去数步远,便又被你的音容笑貌卷进劫数里,我……我逃不开的。”
她终于想通,为何与无妄重修旧好之后,他们之间没像寻常人一样存有隔阂,而是相处亲热,像成婚多年的夫妻那样自然——只因他们一直都爱着对方,年年岁岁如是,生生死死如是。
哭声陡然加大,她捂着疼痛的胸口蜷缩双膝,凄入肝脾道:“你回来好不好,无妄你回来呀,鱼丸不能没有父亲的,我……我也不能没有你,我们已经错过了四万年,怎能再错过更多?”
门内寂然无声,时间恍若凝固在这一瞬,只有雪颂凄然的哭声在高山之巅来回盘旋,经久不散。
良久良久,大门那头断断续续传来说话声,“等我回来。只等十年……若十年后我没回来,八成与他同归于尽了……你改嫁罢。除了渊笛,谁都可以。”
直起身跪坐在门边,雪颂紧紧贴着那扇厚重大门,抽抽鼻子,泣不成声道:“我……偏要……嫁给渊笛!”
无妄的语气充满宠溺,一如那些灯烛闪烁的夜晚,他伸出食指轻点她的鼻尖时温柔,“莫气我。”
莫气我。
这是他在世间留下的最后三个字,漫天飞雪纷纷扬扬,一片接着一片飘落,像是永远都不会停下,厚重大门隔绝了一切,门后再无任何声音传出。
雪颂颓然仰躺倒地,重重砸进厚厚积雪中,红裙如梅花傲雪盛开,眸中光彩尽失,面上了无生气,任由冰冷的雪沫子钻进领口。
落雪染白了她的鬓发,红珊瑚做成的簪花缓缓滑落,掉在雪堆中,曾许她白头之约的青年,终究还是违约了。
睫毛轻轻抖动,从喉头溢出一声哀恸到极点的□□,眼泪无声流淌——她的无妄,没有了。
任凭世事如何变迁,那个处处维护她的青年,那个等她四万载的青年,不见了。
137 大结局。
从此后, 日子变得很难挨。
三界之中, 若要论谁最执拗,雪颂可以占据一席之地, 知乐和知否可以作证, 她父君母后也可以作证。
无妄让她等他十年,她便真的扎根含泷山,寸步不离, 每日晨起后第一件事,便是绕着极尊神主的宫殿走上两圈,以防无妄从侧门出来,而她没有第一眼看到。
她不知从多少个寒冷的夜晚惊醒,摸摸空荡荡的身侧, 又带着浓重的失望睡去。她总是梦到无妄站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嗪着不羁微笑遥遥望着她, 朝她张开手臂, 扬眉低低唤道:“雪颂。”
而她不顾一切的向他奔去,跌倒了再爬起来,如渴水的游鱼, 如缺柴的火苗。
雪颂刚长留含泷山的那几年,鱼丸隔两日就要来一次, 每次来都嗪着两包眼泪, 见到她眼泪便开始滚落, 可怜巴巴道:“娘亲,娘亲你和我回家去罢!咱们回魔宫去等父君。”
她弯腰替他擦拭眼泪, 眼神执着道:“鱼丸乖,娘亲不回去,若你父君出来时,第一眼没看到我,他肯定要失望的。”
到底是她的儿子,鱼丸眼见说不动她,便不再继续哭了,收起眼泪懂事道:“娘亲,我懂你的感受。”他踮起脚尖抱抱她,奶声奶气道:“你在这儿等罢,魔界那边你不用操心,我会照看好的。鱼丸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她很是欣慰。
姜落尘也来过几次,每每见了她都要唉声叹气一番,叹完气,又絮絮叨叨叮嘱她,“颂儿,你要赶紧振作起来,不能这样萎靡下去。你得相信,神尊大人会出来的,他何时骗过你?”
她只笑而不语——无妄骗她的地方海了去了。
韶光便这样日复一日逝去,如流水在指间流淌,无声无息间已穿指而过。雪颂渐渐习惯了含泷山的寒冷,不用穿大氅,也能在雪中站立一整天。
她掰着指头一日一日数过去,终于,第十个年头如期而至。
那一日,她起得比往常都要早,还特意找来胭脂水粉,给自个儿涂了唇、描了眉。对着虚化出的铜镜照一照,镜中人光彩立现,十余年等待带来的疲惫被很好的掩饰住,她露齿满意轻笑。
她想让无妄看到她最好的一面。
一直等到正午,紧闭的大门还是没有要打开的迹象,动静全无。雪颂安慰自己不要着急,反正日头还没落山,无妄仍有可能推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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