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一闪,照亮车内晦暗,希遥摇下窗,朝储物盒摸去。
摸到了打火机,却没有烟,也只好缩回手来,支着窗子发呆,视线落在腕上,看见如意结编的玉线镯子。祥和美满的金红色,似乎跟她不搭。
她将它沿手腕向里推一推,拉下衣袖来遮住。几乎是同时,副驾驶车门拉开,少年与寒风同时进来。
她来早了,没想到他也一样。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两小时,两人在影院前的车子里见面,四目相对片刻,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伏城朝手心呵气,裹紧外套说好冷,希遥将空调调高两度,接着又被他调回来。
她不解时,他已经欺身凑近,手无赖揣进她外套口袋:“调高了,再找什么借口抱你?”
希遥被他逗笑,点点他额头。伏城却轻皱起眉,认真端详她一会儿:“你怎么了,眼睛是红的。”
同一借口总不能连用两次,于是她解释,刚才有些困,打了几个哈欠。
伏城信以为真,没再说什么,从她风衣门襟探进去,来到胸前,隔着毛衣摸一摸。借着有外套遮挡,就明目张胆耍流氓,他拉过她身子,鼻尖凑在脸颊耳际一阵嗅。
希遥嫌弃推他:“你是狗吗?”
他环着她直笑,嘴唇抿住她耳垂,慢吞吞厮磨,低声道:“还有两个小时。要不要……”
气息喷在耳廓,希遥身子一僵,猛地挣开他:“不行,外面全都是人。”
伏城蓦地笑出声,身子后撤。眼含几分恶劣,表情却清纯无辜:“……我是说,还有两小时,要不要喝咖啡?”
“……”
霓虹灯照得脸颊发烫,希遥闭眼吐气,把空调关了:“你冷着吧。”
伏城去拉她手,被她甩开。他笑得直颤,挑眉又问一遍:“喝不喝?”
希遥扭过头来,瞪着他:“喝。”
他扬着嘴角下车去买,临关车门,俯下身说:“你要是想,那等喝完……”
“谢谢你。”希遥冷冷瞥他一眼,“不是很想。”
从后视镜里,看他低头笑着走远,希遥一个白眼,搓一搓手,又把可怜的空调打开。
不到一首曲子功夫,车门重新被拉开。寒气凛冽灌入,希遥目光停在手机消息上,随口问一句:“这么快?”
却无人应答,她奇怪地抬起头。
坐在副驾驶上的人,说是阔别也不算太久。卢枫裹一裹大衣,唇角礼貌上扬,温和看着她:“外边太冷了,在这儿避避风行吗?”
……
旬安城的初雪大约在什么时候?
这问题难倒了希遥,她默然思量,摇一摇头。
卢枫笑道:“你在这儿定居,怎么都不知道。”
她也笑笑:“真的记不太清了。”
他抬眉点点头,别人指望不上,索性自己去回忆:“记得你读大三那年,那场初雪特别大。我站在雪地里,只穿了一条裤子,积雪没过脚踝,差点没把我冻死……”
希遥说:“只穿一条,最多也就挨到11月份吧。”
卢枫觉得有理,欣然赞同。又算一算日子,说现在就已经是11月上旬,那么今年的初雪大概也快了。
说话间,窗外竟恍惚飘起雪花,希遥不由得愣一下。
耳畔好似听见从前的声音,是她舍友推开门跑进来,兴冲冲拉她起身:“新闻系的卢枫学长在楼下等,你快去呀!”
区区一句话,怎么会记得这样清楚,到现在,内容,语调,连同她当时的神情,都历历在目。
恍惚过去,她回过神。窗外依旧是瑟瑟秋风,原来并没有下雪,只是她错觉。
亦或者,只是下在了她心里。
希遥轻轻捏着眉心,没有看他,浅淡几句,问他怎么从法国回来了。卢枫说:“回来过年,还有,回来结婚。”
她一怔,而卢枫似乎也料到,她会追问一句“什么”,于是他看向她,慢慢重复:“遥遥,我要结婚了。”
希遥转过眼,对上他的视线。却只是短暂停留,随即视线落下去,看向他灰卡其的风衣外套,还有那条格子围巾。
没头没脑地,她冒出一句:“这么多年了,你还戴着它。”
卢枫低头看一看,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嗯”了一声:“戴久了,已经习惯了。”
她歪一歪头,客观评价道:“你很念旧。”
是谁说的,若是对东西念旧,或许也就常会思念从前的人。
希遥张一张口,有些冲动,想从他验证这个结论是否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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