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城笑笑,指一指自己,“我都十八岁了。”
言下之意是,他十八岁了,都长大了。黯淡的童年就那样黯淡着了,他有幸坚强挨过,可那也意味着,再没机会改变了。
希遥跟他默然相望,呼吸之间,觉得胸腔隐隐胀痛。
视线里,他笑得格外没心没肺,嘴唇扬起露出牙齿,眼珠被照映得闪亮。可是不是真像他表现的,什么都不在乎?她看不透,也不知道。
突如其来的失控,她别过眼去,望向远处绵延山脉。
眼眶是潮湿的,心里怪自己记性太好,忘不掉,他这仅有的十多年人生里,一切苦痛追根溯源,可都是因为她。
她慌乱眨着眼睛,想要驱散情绪,伏城手上用力,把她扯得转回身来。
他低头打量,皱眉问:“怎么了?”
希遥揩揩眼角,扬起脸笑说:“没什么,刚才迷了眼睛。”
偶像剧里最俗套的借口,被她情急之下抓来作掩护,微红眼圈望向对面的人,他信以为真,脸上的关切多过疑惑:“让我看看。”
手指抚上眼皮,希遥轻轻闭眼,任他专注的目光扫落。
莘州的天气真好,阳光晒得她眉心发酸发烫。忽然之间,也冒出个俗套的念头,要不要忘了那些过去,好好地爱他一场。
又等了一刻钟,另外两人才终于赶上,原来是周茉没注意,爬山时崴了脚。
倒不算很严重,高彦礼扶她在石凳上坐下,跑到前边生活站去买镇痛喷雾。剩下三人相顾无言,过一会,伏城受不了尴尬,也临阵脱逃:“我去一下卫生间。”
一下子性别单一化,两个女人各坐在石凳一端,中间被高彦礼的双肩包隔开。希遥默不作声地滑手机,周茉弯腰揉揉脚腕,直起身时,猛地看见她无名指上一圈草茎。
目光灼灼盯了一阵,她轻蔑勾唇:“哟,伏城又编这东西哄女人玩了。”
希遥闻声一愣,反应片刻,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抬起手看了看,却不解那个“又”字何意,周茉向来热衷给她科普,把侧边头发拨到耳后,声调轻飘飘的:“他高中就会编这个了,还送了我好几个……高一时候的事了吧?我都忘了放哪儿,估计早都碎了。”
她说着,漫不经心地玩指甲。见身旁人沉默,周茉笑笑,帮她解围的语气:“希遥姐姐,你也别生他气,男人不都这样?看起来挺浪漫的,谁知道已经在几个女人身上试过了?我估计呀,他女朋友也有这个。”
说到这儿,她忽然扭过身,好奇地张大眼睛:“对了,他女朋友的事,他真的一点没跟你说过?那他嘴够严的呀,我跟他舍友熟,我都还听到点传闻呢。据说那女的呀,年纪不小了……”
希遥倏地抬眼,周茉大方跟她对视,若无其事地继续:“好像还挺有钱吧?陶正都看见过车了,好多人还猜他被包养呢。姐姐,他是你弟弟,这种事情,你可得好好问问。”
希遥只是淡淡看着她,神色平静,一言不发。周茉便更得意,扬起嘴角,慢悠悠说:“不过我相信伏城,他不会那么不要脸的。再说了,跟个老女人在一块,有什么意思嘛……”
说着歪一歪头,嗓音乖得发甜:“姐姐,我说得对吗?”
一个好学生,从不会只要分数排名,她还要自己的扣分项,要竞争者的成绩对照。
周茉自认不是输不起,只是好奇也好,嫉妒也罢,临退场,想见见那个压她一头的女人。
原本想着,若那人很好,她便祝福,若是很差,活该是伏城眼瞎。总之不管怎样,她都认了——然而见到后才发觉,似乎这两种情况,她都不是。
容貌这东西见仁见智,但她自己也不赖,那就暂不比较,除此之外希遥比她多的,便是钱财地位,人生阅历。这些不过是岁月产物,她以后早晚也会有,可年龄一旦开始了下坡路,那就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有绝对优势,也有致命弱点,如此这般,她又能比她好过多少?
势均力敌比实力悬殊,更容易引发不平,几乎是见到希遥的第一眼,她原打算退出的念头打消。
也难怪。人都有惯性,学业上她是好学生,感情上,她依旧想要做个强者。
语言是最廉价的利刃,轻而易举扎地进人心房,她握着刀柄,洋洋自得。见希遥轻眯起双眼,似乎就要开口,周茉忽然“呀”一声,敛起笑容,诚恳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起啊姐姐,我没别的意思。伏城也知道的,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
高彦礼其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拿着瓶喷雾剂气喘吁吁回来时,看见石凳上两人微笑对视,相言甚欢。走近了,希遥也正站起身来,摆一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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