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哥，快来看。”
    城中一幢大片窗户玻璃脱落的大楼天台上，一个年轻人从本来放水塔的高台跳了下来。现在水塔早没了，那里只剩下一个基座，被用来观察地面之用。
    年轻人二十五六左右，手长脚长，双眼灵活，一看就知道是个机灵的人。
    附近一排天然气管旁边靠着个男人，用顶帽子遮着脸似在睡觉。听到声音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稳重的脸孔来，约莫四十五六的年纪，可身形魁梧，手臂的肌肉更是隆起一条条血管。
    他皮肤黝黑，有些不修边幅，腰间挎着把军刀，手边放着把步枪。
    跳起来的时候一把抄起了步枪，男人说话了，声音有些沙哑：“发现什么了，我说小叶，没屁大点事就别喊你张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昨天可是一宿没睡来着。”
    姓叶的年轻人笑道：“看来嫂子不好伺候啊。”
    “放屁，你娘的要再敢乱说话，小心我掏了你的鸟窝！”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小叶退了两步。
    “瞧你那怂样，吓唬你的，你这样怎么找着姑娘哟。”
    “那也得有姑娘啊。”小叶一拍脑袋：“都怪你，张哥。我要跟你说正经的，城外我看到有一支车队，正开进来。你不瞅几眼？”
    “车队？”
    这姓张的男人三两下爬上高台，接过年轻人递来的望远镜看去，果然有一支车队正缓缓开进城来。那车队上还插着旗帜，红色的五星旗，不是国旗是什么？
    “张哥，看来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幸存者。”年轻人也爬了上来，蹲在旁边道。
    “别大意，也有可能是那些东西。”
    小叶挠挠头：“没听说过伪装者也会往车上插国旗的啊。”
    “你懂个屁，那些家伙比狐狸还精，天知道他们是不是新学了一招。”姓张的又皱眉说：“而且看他们的方向，是从边境线那边过来的。奇怪了，难道是从国外逃回来的？”
    “不会吧……”
    “总之，去把老胡他们几个叫上。老规矩，拦住他们，带到三号场那边，先做一番测试，再做定夺。”男人放下望远镜，喃喃道：“希望他们是人类吧，最近，越来越少生面孔了啊。”
    卫臣车开得不快，这座城市破损严重。公路不时断裂，路灯倾斜，大楼塌损，乱石封路。到处一片狼藉，报废的汽车更是随处可见，风一吹，报纸和空罐头就四处跑。
    城市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像坟墓。
    远处，一条高架桥有几处塌陷，远远可以看到从水泥板里伸出来的钢筋像怪物的獠牙似的，裸露在空气里。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南黎月轻声道。
    “希望有吧，得先弄清楚国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再说。不过看这样子，好像也不太平。”卫臣道。
    “那是肯定的，不过据我所知，我们国内分部和国家早在这之前一直在进行一个秘密计划。内容不太清楚，大概就是预防这类事件出现的应急计划。所以我想，我们应该还不会太糟。”南黎月说。
    卫臣轻声道：“但愿如此吧。”
    突然咻一声，那是劲箭破空的声音。一根羽箭啪的射在了越野车的车前盖上，给弹了出去。卫臣连忙停下车，这显然是警告而不是袭击。
    若是后者，应该奔着他的人而来。
    然后便见公路前面陆续冒出人影来，或站在石堆上，或汽车里，或路灯后。约莫二十几人出头的样子，人人端着枪。为首一个魁梧的中年大汉，正放下长弓，看起来刚才那一箭是他射的。
    放下长弓后，他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叫道：“我叫张长城，大家都喊我老张，小鬼管我叫张哥。我是这里的头，你们是什么人，打从哪里来的？”
    卫臣从车上站了起来，报了自己的姓名，接着道：“张哥你好，我们是从毛子那边过来的。我们这车队里有大学生，医生，司机和士兵。毛子那边情况不太好，我们计划了下，还是选择冒险回国来。”
    “你们从俄罗斯过来的？”张长城看了看旁边的小叶，点头轻声道：“那就对了，怪不得是从边境线的方向过来的。”
    卫臣没有告诉他自己是从德国过来的，那是因为旅程太长，怕是张长城不相信。要是怀疑他们另有所图，那就更糟糕了。说从俄罗斯过来，毕竟离这边比较近，可信度高一些。
    “那好吧，不过兄弟，丑话说在前头。这见鬼的世道现在很难一下子相信外面来的人，所以要给你们做一番测试。”张长城大叫道。
    卫臣问：“什么测试？”
    “我们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正的人类，如果你们不反对，那就跟我们来。”
    卫臣点头：“这很合理，不过正如你说的，现在我们双方还无法互相信任。所以请你不要做出让我们误会的举动。”
    “没问题哩。”张长城笑了下，指了指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道：“老胡，却给他们带路。”
    那男人点点头转身离开，片刻后开了辆摩托车出来，朝卫臣挥挥手。
    卫臣坐了回去，对后面汽车驾驶室里的范平打了个手势，然后车队跟着那男人离开了公路，沿着一条还算平整的大街往前开着。
    在车队后头，张长城和其它人也各自上了自己的车，跟在卫臣的车队后头。
    看得出来以前这座城市应该挺繁华，到处都能够看得到商店，天桥更是比比皆是。不过现在很多商店外墙乌黑，门窗破碎。天桥不少塌落，堵住去路。
    车队需要不断转向，最后，他们来到一个体育场。
    汽车停在了体育场上，卫臣下了车。张长城他们也从车上下来，说道：“兄弟，让你们的人全下来，排成一排吧。呆会我们会用石灰铺洒在你们的身上，你们应该也知道，伪装者不喜欢这种东西。”
    卫臣点头，张长城朝旁边几个男人说：“去，把面罩给他们。”
    片刻后，卫臣他们人手拿到一个面罩。这时一辆消防车开了过来，车上云梯升起，上面站着个人，将石灰从卫臣他们头顶上洒落。
    把所有人都洒了个遍后，卫臣他们就这么站了十分钟，张长城咧嘴笑道：“成哩，太好了，你们都是人类。来啊，给我们的朋友洗个澡，就当是欢迎仪式了。”
    于是几个人笑着把水枪从消防车上取了下来，朝着卫臣他们喷水，洗掉他们身上的石灰粉。
    张长城这时走了过来，伸出手和卫臣握在一起：“欢迎你们来到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