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一定饿坏了吧!小口小口的吃,不要被噎到。我在超市还买了两套漂亮的衣服,一件是蓝色的儿童式足球队服,一件是红白相间的套裙。等你俩吃完了食物,就到那边的沙滩上好好清洗一下,回来就可以穿新衣服了”。说着,我把特意在超市买的香皂和洗浴香波放在艾米和达普的脚边。
悬鸦给埃伯伍清理完伤口,将剩下的药品丢在我面前,我告诉两个孩子,如何使用这些药品,以便定时给埃伯伍清洗伤口。
同时,我还把额外给孩子们买的生活药品讲解给他们,平日若患了小疾小病,吃哪几个瓶子里的药片会康复的最快。
艾米和达普两个孩子,一口气吃掉了很多包装袋儿里的食物,悬鸦给我买的那只烤鸡,也被我撕开一半,拿给他俩去吃。
这两个流浪的孩子,又相互捧着烤鸡吃起来,他俩仿佛全然不顾肠胃吃撑了的后果。而那半只烤鸡,就像成群的蝗虫飞过稻田,瞬间只剩一片狼藉。
“呵呵,这两个小东西真能吃,只可惜他们的胃不是我的仓库,否则我一定带他俩去吃自助餐。哪家店里的老板跟我有仇,我就带着这俩小家伙去吃他。哈哈哈……”
我没有理会悬鸦的话,艾米和达普的吃相,虽然很没礼貌,但我却不想用冷漠去嘲笑这种行为。如果艾米和达普像其他孩子一样,有着幸福的童年,从小就不缺吃少穿,凡是喜欢的食品和衣服,在家里拉开冰箱随便拿,翻开衣柜随便穿。
那么,这两个孩子在任何一种聚餐场合,面对香肠、罐头和烤鸡,都可以从容不迫地吃多吃少或者不吃。如果再被耳濡目染上水泥森林的市侩弊病,说不定还会做作、矫情一番,把自己暂时不想吃和不能再吃的好东西,非常鄙夷起审视一番,然后等着别人去吃。而他自己,却乐滋滋地沉浸在一种哗众取宠的优越感里,找不到镜子照。
对艾米和达普而言,我口袋儿里所具备的财富,这两个孩子根本无法想象。我买的这点食物,花不了几个阿里亚,而他俩这种善意的狼吞虎咽,反而让我觉得开心。
我很理解,这两个孩子吃东西时,脸上泛起的那种几乎使人昏厥的幸福感,就像我童年在越南流浪时,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露宿在荒郊蜷缩,我当时又何尝不希望有一个已经富强的人出现,也提着一袋儿这样丰盛的食品,蹲在我面前给自己吃。
可是我现在,已经强壮起来,成了一个双手沾满血腥又不羁于奴驾的男人,没人能再提着一种物质上的东西,带给我这种莫大的幸福感,我能够保留下来的,仅仅是记忆中的追溯。
用自己无足轻重的零钱,去满足弱小者最善意和迫切的需要,从而涤荡内心世界,换来的幸福感和上帝的微笑,不是那种被欲望套牢着、卑躬屈膝地去舔舐灵肉上的快感可以比肩的。
悬鸦把拴住埃伯伍的铁链检查了一遍,然后将上面的铁锁插入钥匙,再用石头将钥匙把儿砸断,这样一来,任何钥匙都无法再释放出埃伯伍的自由。
艾米和达普两个孩子,两人手牵着手,从远处的海边走来,装有香皂和洗浴香波的大塑料袋,提在艾米的手里,哗啦哗啦地摩擦着她走路时的膝盖。
我又往火堆上丢了些干柴,让四周亮一点的同时,也温暖一些。两个孩子畏畏缩缩,赤裸着站在我和悬鸦面前,暗红的火光,渐渐跳跃起来,提高了先前的亮度。
望着两个只剩下生命的孩子,我无法想象出,他们的亲生父亲正在地球表面的哪个位置酣睡;更无法想象,他们的亲生母亲仍在求索着什么。
火光四周的空气里,散发出阵阵洗浴香波的芬芳气息,此时的两个孩子,从头到脚都已成了崭新。
唯一无法用海水洗去的,只有艾米被撕开一半的聋耳朵,和达普的盲眼与跛脚。再有就是,两个儿童心灵世界的阴暗。
恶心到了上帝(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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