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以杀戮入了魔。
    还是修道之路失了心。
    此时姜凤阳斩杀了曾经熟悉的人，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那似乎击杀一个人与斩断一根草没有什么区别。
    纯粹的是为杀而杀，挡在他面前的都是敌人，不分强弱。
    皆一剑斩杀。
    修道之路太孤独，仙君古都皆一人。
    这片苍穹穹顶崩碎，山崩河断，本源破碎。
    所有人都盯着那一个手持长剑的男子，呆滞当场，长剑剑芒吞吐，吞噬了无数生灵。
    洛霓裳轻掩檀口，眼瞳急剧放大。
    “为什么会这样？”她完全无法置信。“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你……”
    姜凤阳无动于衷。
    对于斩杀的这一切，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他缓缓转过了头，看向洛霓裳。
    眸子里不起波澜，平淡如水。
    洛霓裳嘴角咧出一丝微笑，这不是她需要的世界，也不是她认识的人。
    “夫君。”洛霓裳伸出手，想要抚摸姜凤阳的脸庞。
    这本是极为正常而又亲昵的动作，可是姜凤阳却没有丝毫回应，更可怕的是——他躲开了洛霓裳的手。
    似乎洛霓裳不再是他亲密之人，而是一个敌人，一个躲避不及的恶魔。
    呆滞。
    手就那么呆滞在虚空。
    “姜凤阳，你是吃多了猪油蒙了心，洛霓裳是谁你难道不认识了？”有人在地上吼了一声。
    似乎是风声太大，听不出是谁说的，但是敢直呼其名，该不是陌生人才是。
    “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该是姜凤阳敌我不分的杀戮让那人失了方寸，口无遮拦。
    即便如此，姜凤阳还是无动于衷，无视了那听起来极为躁耳朵的话语。
    “为什么会这样？”洛霓裳呆呆的看着如同陌生人的姜凤阳，仿佛他就是银河捣鼓出来的机器人，徒有其表而无金絮其内。
    “他斩了三尸。”李白叹息一声。
    上尸虫为彭侯，在人头中，痴情，掌六欲。
    中尸虫为彭质，在人胸中，执妄，掌杀戮。
    下尸虫为彭矫，在人腹中，无常，掌嗔怒。
    破执，斩三尸九虫，灭恶欲，方成仙。
    洛霓裳似未闻，只是看着陌生的姜凤阳，她只是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
    “斩三尸以成圣，如今看着架势，三尸而行，姜凤阳怕是入了真正的伪圣。”李白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担忧。
    咻。
    长剑横扫，距离洛霓裳的雪白皓颈也就寸步之遥，那恐怖的杀戮之气直接在她那好看的脖子上形成一条血线。
    可想而知，若那一剑落下，绝对是辣手翠花，香消玉殒。
    斩念断折，不是那长剑之敌。
    洛霓裳口吐鲜血，却是纹丝不动。
    她不愿后退，看着那熟悉的人，她心如刀割。
    这一幕惊呆了李白。
    不过她的表情随即释然，圣人何为不灭，灭七情六欲，灭贪痴嗔怒，灭杀伐执妄。
    不过，好歹那一剑是停下来了。
    姜凤阳的脸上风云变幻，似乎陷入了一种极为挣扎的状态。
    显然，斩三尸不是那么简单，说斩就斩的。
    洛霓裳笑了。
    “夫君，这一剑若落下，霓裳死而无怨，但是，若这就是你的长生，终非我所愿……”洛霓裳低声呢喃。
    她的声音随风而散，那些尚在剑下苟且偷生的修士，都感觉这画面是如此诡异。
    白衣袅袅与红衣飘飘，在这毁灭的末日竟然让人生出不敢直视的错觉。
    这是毁灭与新生？
    江山与美人？
    天使与恶魔？
    不知。
    只见洛霓裳结印。
    “秒觉神灵一真通，方外仙山始为空，三千苦渡一页舟，化苦为甘祭五神，时空变换由失控，逆转苍穹信途游……”
    随着一字一句，洛霓裳的身躯竟然如同冉冉升起的太阳。
    只是，这太阳雪白，如同混沌初升，白而不刺眼。
    飘散了。
    恩。
    没错。
    洛霓裳的身躯化为白光在缓缓消散，而随着那消散的白光，一股扭曲的意志从她身上蔓延。
    那意志如同春风拂面，她身边扭曲的空间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那就像一场电影倒放，惊心动魄回归平淡于真。
    姜凤阳的脸上猛然跳动，似乎有一炳无形的重锤撞击在他脸上。
    痛啊。
    他缓缓伸出手，长剑溃散化为青光。
    拳头狠狠砸在胸口之上，可是那一种痛根本无法挥散。
    他挣扎，却是仿佛被无数丝线缠绕住的木偶。
    以他如今的境界，也不能抗衡丝毫那诡异的力量。
    世间万物宛若神迹，时间长河发生天崩地裂的改变，本覆水难收，大河东去。
    但是如今。
    时光倒流！
    崩坏的在修复，死去的在复活。
    “时间印记。”洛霓裳只剩下头颅，但是她的目光却仍然盯着姜凤阳，但是在那万千世界之中，她似乎看到了一片虚无的空间。
    时间也就此定格。
    在她眼里，大千世界也不及姜凤阳一人。
    姜凤阳眼里有了一丝光彩。
    但是，他却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直接撕裂虚空走向虚无。
    他抗拒。
    可是不能。
    最终，洛霓裳化为一道七彩灵光随着虚空而去。
    这一切如同梦幻。
    “若以万千生灵为引方能成就你无上之路，我本愿之，但是当有一天你从混沌之中而来，看到自己亲手斩却的执念，我怕你入魔。”
    “你是我心中的太阳也是我的方向，我愿以本源唤醒你。”
    “若再一次重生你仍然选择这一条路，我死而无憾……”
    声音低声呢喃，只有姜凤阳能够听到而已。
    消失在虚空之中的姜凤阳，一滴热泪洒落苍穹。
    天纵与诸葛青龙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世界之树，似乎李白也消失了。
    大地之上有着茵茵光点升腾而上九天，伸手触摸却是悄然而散。
    世界苍凉。
    一股让人内心开心不起来的沉重如同巨石压迫在所有人心头。
    仿佛都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可想要找出来却是不行，怎么都捉摸不到头绪。
    哪怕是翻遍五脏六腑，识海万千的每个角落。
    太常令伸出自己的双手，他似乎知道之前有一剑天来斩断了自己的双手，那一种痛苦此时都是撕心裂肺。
    可是此时十指弯曲，灵活无比。
    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家一时间都忘记了战斗。
    那一种死亡的痛苦一时间让无数人沉默。
    有些东西，也只有体验过才知道，有些东西，也只有失去过才知道多重要。
    一切回到了起点。
    在那混沌空间之中，姜凤阳发现自己双眼满含泪水。
    心痛无以复加，似是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两老头下棋，似曾相识。
    这一次姜凤阳没选择去看，虚无之中有一个白衣儒生一脸慈悲而来，缓缓走向他的身躯消失不见。
    一黑袍修士同样跨越虚空而来，只是扛着的一杆鱼竿鲜艳无比，如同鲜血在不断流淌，让这一片混沌的空气多了一丝色彩。
    他盯着姜凤阳在冷笑。
    连带着让这片虚空都多了一丝甜腥味。
    不过很快，这虚空再次被一股焦灼的味道充斥，一个浑身是火的家伙出现，虚空扭曲，
    他倒是狰狞，二话不说直接绽放滔天火焰对着姜凤阳焚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