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委屈地看着他：“我假装得很辛苦的。”
    男人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心尖那最后一丝勉强支撑的高墙也轰然倒塌。
    他看不得她落泪，那一颗又一颗的泪仿佛是砸在他心上似的，带着闷闷的钝疼。
    霍寒霆终于意识到，他们中间似乎存在着许多认知上的偏差。
    “为什么要到碧海去找他？”
    他定定地看着她，选择给她也给他们一个机会。
    只要她能解释得清楚。
    “你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是去找他的，只是恰好在那里碰见他了。”
    顾晚颜知道这件事不能再瞒了，正好她也本就打算说出来，
    她微微垂下眼睫，神情有些孤助，“我在一个月前查出了我妈妈不是自杀，是被人毒死的。”
    霍寒霆瞳孔骤缩，继而又慢慢地冷静下来。
    他一直在着手调查这件事，自然也知道柳玉菡的死有蹊跷。也知晓以顾晚颜的敏锐，根本瞒不住她多久，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为什么不告诉我？”
    霍寒霆可以想象她知道这件事时有多难过绝望，可是他却一点也没有察觉。
    归根结底还是他们之间存在隔阂。
    “就是那晚我去当别人演唱会嘉宾的时候，我回来想告诉你的，但是是你自己说对我的事情没兴趣！”
    顾晚颜眼眸生的漂亮，水汪汪地盯着一个人控诉的时候，即便是心肠冷硬的霍董也要软下心，想要哄她。
    “抱歉，是我不好，当时说了气话。”
    可当时所有人都在找他，结果却发现她居然在纪修竹的演唱会上，他怎么能不生气。
    偏生他们婚前协议里写了，互相对彼此的生活互不干涉，因此他甚至都没有什么立场去质问她。
    霍寒霆眼眸微黯，顾晚颜忽然勾抱住他的脖子：“我那天真的好难过，感觉要疯了一样，甚至想去杀了顾鸿晖一家，但是在半路纪修竹把我拦下来了。”
    霍寒霆眼眸一瞬间暗沉，低哑着声音道：“不可以做傻事。”
    “我没有做傻事。”顾晚颜鼻尖抵着他的鼻梁，眼里倒映着他的漆黑，喃喃道，“我想到了你，还想到了澄澄，我有牵挂，不是孑然一身。”
    在她蒙昧之时，这两个人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霍寒霆抬起手，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后脑勺，缓缓地拍着，让顾晚颜心中的涩意去了一些。
    “后来我就开始追查，查到了我妈妈以前的助理冬佳雨身上，她住在云城碧海花园，我赶过去是为了找她，”顾晚颜眼里起了雾气，“你信不信？”
    大有一副他不信，那雾气就凝聚成泪的架势，霍寒霆眼中浮现出几丝无奈，他颔首，“我信。”
    只要她能给出解释，他无条件相信。
    顾晚颜心里有了些许温热的安慰，她主动靠拢过去，缩在他怀里：“我只是碰巧在楼道里遇见了他，然后乘坐了他的车出来，还是怕走在路上被别人认出来打草惊蛇。”
    沉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后来呢？”
    后来指的大概就是她跟纪修竹一起进酒店的那件事。
    “是纪修竹在酒吧里喝醉了，服务员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接人。我没有他经纪人的号码，想打电话问问同事也没打通，但也不好大半夜就把他扔那里吧？”
    顾晚颜小心翼翼抬头觑霍寒霆的神情，斟酌着道，“他毕竟是个明星，还帮过我，我要是不去让他上了第二天的娱乐头条，岂不是太忘恩负义了？”
    霍寒霆一直平静的脸色忽然有了变化，他唇角微勾，似嘲讽一般：“娱乐头条？你以为我知道你和他去酒店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顾晚颜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有狗仔拍下来了？”
    对方肯定是拍到了她和纪修竹，却碍于她背后的霍家，没敢走漏半点风声。
    但这肯定跟霍寒霆给的钱够多也有关系。
    妻子和别人去开房，还要做老公的来给封口费，想必霍寒霆现在在那些狗仔眼里就是个头顶青青草原的冤大头提款机。
    “对不起。”顾晚颜愧疚捏了捏他的手，轻声道，“我以后一定一定跟他保持距离好不好？。”
    叶薇的电话回头她就去要回来，以后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犯。
    而且就算霍寒霆不说，那天房间里纪修竹突如其来的表白也让他们两个注定难做朋友。
    霍寒霆看着她软语哄劝，那些铸造而起的被刻意横贯他们之间的提拔一点一点地崩塌消失，炽热的情绪自心底蔓延开来。
    他拿她一向是没有办法的，更遑论是她乖顺地蹭着他的手表明心意。
    他抬起头将她耳边的碎发温柔地拨开，指尖擦过她的脸颊，肌肤温润。
    “阿颜，我喝醉了吗？”
    她亲自跑来跟他解释，告诉他她爱他。奢求了七年的星光落进他的掌心，这一刻不真实得让他几欲以为是做梦。
    顾晚颜唇角扬起，倾身在他唇角边吻了一下，温热的触感压得平实，她轻声呢喃道：“还要离婚吗？”
    霍寒霆看着她，微微抬头，眼底浮上深沉的克制与点点碎光，折射得好似落了星辰，披挂进一条银河。
    他哑着声音道：“不离了。”
    霍寒霆作下的决定几乎从不更改，他雷厉风行又果断，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这样的词从来不会出现在他身上，哪怕是离婚也是干净利落的一刀两断。
    但现在，他心甘情愿出尔反尔，但是——
    “你确定要跟我在一起吗？”霍寒霆注视着她，眼底凝聚而起的浓烈情绪仿佛要化成一张网将人牢牢地裹挟住。
    他握住她的手腕，“招惹了我就不要再妄想再能全身而退，倘若有一天你想离开，我也不会放手。”
    落进他手里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再交出去的一天。
    顾晚颜眼睛眨了眨，她没有说话，只反手拉过他的手，将睡袍袖子撩上去。
    结实的小臂处肌肉轮廓优美，但却有一道浅色的伤痕，经过休养，大概再过一段就能完全消失。
    顾晚颜看着这道痕迹，心里一阵后怕，差一点，就打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