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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元帝突然从龙椅上走下来,空气静了须臾,谢行俭余光未动,淡定的研磨审题。
殿试题目很少,只有两道。
一道是万年不变的策论,第二道出乎谢行俭的预料,竟然要求贡士们当场写出一篇有关煌盘郡水利设计的相关文章。
突然看到煌盘郡三个字,谢行俭手上的墨汁差点滴落在考卷上。
煌盘郡一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时至今日,他只要一想起煌盘郡,耳畔就会响起小山腰上的凄厉惨叫声。
那年煌盘郡的乞丐拦住他的马车,笑说新上任的郡守大人已经在再着手开凿煌盘郡的水库,他当时随口说了两句,事后他越想越不妥。
煌盘郡三面环山,且背靠的那座大山阻拦住了水路,倘若想引那头的水灌溉煌盘郡,就需要将山给凿空,这显然有点不现实。
后来他回到京城后,翻查了古籍,对煌盘郡的地形进行了详细的分析,他还为此写了一篇煌盘郡地理志。
后来因为大理寺事物缠身,这篇地理志就被他随手塞进了书架,久而久之他就忘了这件事。
望着考卷上的题目,谢行俭暗自在心中打腹稿,只需稍稍回想一下,他的脑中立马浮现出煌盘郡的地理位置图。
首先将煌盘郡的地理分布摸清楚,然后再根据这些信息整合水利,如此下来,这道题可谓是小菜一碟。
谢行俭趁着起笔的刹那,抬头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谢延的后背,谢延似乎碰到了难题,正举笔不定。
不止谢延在苦思冥想,周围的贡生们都尤自哀叹。
谢行俭望着自己卷上笔墨横姿的文章,不由得深吸了口气。
他紧了紧笔杆,写完第一页河防通议后,他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金銮殿上,入耳可闻的除了御林军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就只剩下贡生们的沙沙写字声。
过了三刻钟后,谢行俭终于写完了水利文章,大殿上早已没了敬元帝的身影,大约是开考没一会敬元帝就离开了。
中途有一炷香的休息时间,宫中的内侍送来一杯醒脑的热茶以及两块饱肚的点心。
吃完点心后,谢行俭倏而察觉大殿的气氛变了,就在他提笔准备写另外一篇文章时,忽然迎着光一道欣长的身影停在他身侧。
谢行俭当然没有回头看,只不过低头写字时,余光往下探了探,入眼的是一双明黄色的锦鞋。
其实不用看他也能猜的出来,能在金銮殿随意行走的,当然只有敬元帝本人了。
谢行俭定了定神,继续目不斜视的答题。
谁知下一秒,他摆在书案左侧的水利通议考卷被敬元帝单手拿了起来。
敬元帝看了很久,不过一句话都没说就将考卷重新放了回去。
站在一角默默张望的几位大学士顿时眼睛放大,在谢行俭和敬元帝身上来回转溜,还交头接耳的小声说话。
谢行俭平时写字的速度很快,不过考虑到贡士前十的考卷最终要上交到敬元帝跟前,为了观感美以及吸引敬元帝的赏识,谢行俭有意的在字体上下功夫,只见他笔下的字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笔力匀整而不露锋芒,运笔简洁,收放有度,正是敬元帝最爱的那套天然真趣的风格。
殿试结束后,他们这些贡生要转移到偏殿等候,皇上以及几位大学士要当场评卷。
大学士四人,剩下的四人分别是国子监的祭酒大人、吏部尚书于大人,其余两位是翰林院的老翰林。
这八人事先都排查过这批贡生中是否有他们的亲属、友人等。
谢行俭该庆幸他当初从吏部跳到了大理寺,否则这场有吏部尚书的殿试,他出场就显的有些意味不明。
三百张卷子,八个人肯定看不完,因此朝廷另排了三十人将这些考卷做了初步筛选,选出前一百,刚好是二甲的人数,只有这一百份才会呈现到八人手中。
\×∥√,五种不同符号,代表着五种不同的含义,其中为首的圈会有最佳的评语,八人阅完卷后,必须在卷子上按下自己的官印。
这一百张卷子中,圈只能出现十份,这十份会呈送到敬元帝面前。
巧合的是,但凡敬元帝在下面走动翻阅过哪份考卷亦或是在敬元帝在某位考生后面停留过长,这些人的考卷都被打了圈。
敬元帝暗自点头,每看到一份考卷,身边便有内侍小声的诉说有关考生的信息,若谢行俭在场,他定会惊讶,内侍竟然连考生在家中是否是独子等这样的小事都会说给敬元帝听。
在敬元帝心里,这十人他都挺满意的,谁当状元其实敬元帝并不在意,只不过这十人出身不同,敬元帝点谁为状元,朝廷的风向就会跟着变。
敬元帝现在最纠结的事情出现了,手头上最好的两篇考卷他都很喜欢,一看卷名,诶,得了,一份出自世家子,一份出自寒门子。
倘若敬元帝取世家子为状元,那么朝廷中那些看人眼色行事的人肯定以为敬元帝在抬举高门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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