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管你去京兆府做甚!”徐尧律厉声打断,伸手一挥,“啪”的一声,桌上的茶盏掉落在地。
徐尧律指指居三,又指指谢行俭,冷声喝道:“本官问你路引是怎么回事!”
谢行俭垂着脑袋沉默不语,他不是不敢说,而是不能承认,一旦开口,居三势必要受罪。
“都哑巴了?!”徐尧律身子往椅背上倾,慢条斯理道:“真有能耐,国子监今年首次接受优监生,考核内容便是朝廷新律法,你是举荐上来的,虽说没去参加考核,可本官记得你是平阳郡院试案首,想必院试第二次覆试律法题答的相当好,即是如此,理当知道路引的重要性!”
谢行俭一瞧情况不对劲,他立马抬眸看向徐大人,他实在没想到徐大人如此密切关注平阳郡的动态,竟然连平阳郡小小院试考了什么内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旁边的居三一听眼前这位大人将小公子的来历翻了个底朝天,顿时面无血色,伏在地上,抖的身子如筛糠。
居三准备开口认罪,他知道谢行俭是可怜他,才冒险将他从小客栈带出来,如果大人怪罪下来,理应后果由他来承担,毕竟小公子如今是国子监的学生,可不能因为他拖累自己。
谢行俭见徐尧律一直在质问他,便按住居三,如果不是他擅自做主冒险带居三过来,居三如今还在小客栈生活着好好的呢,现在出了事他应该负全责。
地上的两人都在经历着一翻头脑风暴,可还没等谢行俭组织好语言,徐尧律又开口道:“你可知你今日带着他去办奴籍会如何?你难道是头一天来京城吗?就没有打听过最近京城发生的大事?”
谢行俭闻言,硬着头皮道:“学生昨日来的京城……确实还没来得及知晓京中大事……”
徐尧律:“……”
“还望大人言明,学生愚钝……”谢行俭猛然想起刚才在京兆府尹碰到的一串官员,难道与他们有关?
“愚钝?”徐尧律啧了一声,“本官看你倒聪慧的很!”
谢行俭嘿嘿干笑。
徐尧律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上月远洲府北面雪崩压山,导致远洲府那边逃出大量无家可归的难民,吾皇立马下旨调令周边各郡支援,无奈难民人数过多,应援不过来,最终这批人为了求生存,竟然一路乞讨溜进了京城。”
“难道刚才……”谢行俭犹豫。
徐尧律点头,“难民早已安顿在城郊防营,只他们如今无路引擅自进京惹怒了皇上,皇上下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联合审理此案。”
徐尧律忽而一顿,幽幽的问谢行俭,“你猜,结果如何?”
谢行俭心头一跳,摇摇头。
徐尧律哼了一声,“若不是看在难民家宅被毁的份上,他们私自上京,其罪该重罚。”
“不过,咱们皇上心肠软,便叫人先将难民安置妥当,一月后所有人都会被发配北疆苦拘三个月。”
“啊?”谢行俭惊了,这不就是给了甜枣最后狠狠的摔一巴掌吗?
“啊什么啊!”徐尧律站起来瞪了一眼谢行俭,余光瞥了瞥心乱如麻的居三,“如果本官没料错,此人也没有路引吧。”
此话一出,居三抑制不住的发抖,徐尧律却未动声色,只高声质问居三,“你莫非也是远洲府那边的逃难老百姓?既是如此,为何不去城郊营地,怎么还敢进京兆府?”
居三忙道:“小人不是打远洲府来的,小人……”
居三支支吾吾的将他的身世说了出来,谢行俭瞄见徐尧律越发黑沉的脸,就知道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果然,居三说完后,徐尧律气的拍桌子,“两年?!!”
徐尧律不知道该气朝廷搜查官队办事不利好,让居三在皇城眼皮子底下没有路引生活了两年,还是该气居三胆大包天,视律法于不顾。
谢行俭忙开口解释,“大人息怒,居三并不是有意而为之,实在是逃难时情势急迫,没功夫去找县令讨要路引,何况地方一旦爆发灾情,官员都会严禁百姓出城……居三即便想拿路引也无计可施……”
徐尧律一愣,是啊,地方官为了政绩多会向朝廷隐瞒灾情的严重性,就比方说这次远洲府的雪灾,若不是这批灾民拼死拼活的跑出来,京城也不会这么快就知晓远洲府遭受的一切。
说到底,地官员之所以不敢及时上奏朝廷,主要是因为担心朝廷降罪下来。
为了一己官位私欲,竟弃无辜老百姓的安危于不顾,这样的官不配为人。
老百姓只想活命,他们只知道往京城跑,京城是皇城,能庇佑他们。
然而京城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好,皇上明知这些人刚经历过家人死去的痛苦,却还要秉持着所谓的律法将他们赶去北疆。
徐尧律和六部很多官员都不同,毕竟他是科举一层一层选拔上来的,又和谢行俭一样同是农家出身,对于底层老百姓的艰辛生活最是有感触。
只不过,律法无情,即便他跟谢行俭一样对这些无路引的逃难者有丝丝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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