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过完,易礼诗迎来了研究生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
段凯峰说要跟她学方言,还真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两人平时连普通话都不讲了,就用方言对话,每次她冒出来一个新词,他总要问:“有没有更土一点的说法?”
越土的词汇他越觉得搞笑。
不过那些土方言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挺可爱的。
在段凯峰备战CUBA东南赛区分区赛的同时,她拿到了实习证明。
她实习的那所专科院校的人事处处长给她盖完章后,问她:“我们学校近几个月就会招人,你要不要试一下?”
易礼诗问:“你们招老师的话一般要博士吧?”
现在的大专院校,报名条件都严苛得很。本科院校和稍微好一点的专科招教师岗都只招博士,只有特别冷门的专业才会稍微将条件放松一点。
处长说:“你可以报辅导员或者其他管理人员的岗位,这些都是研究生可以报的。有幸考进来的话干几年可以申请转教师岗。”
易礼诗的确打算毕业之后考下专科院校的编制试试,因为她不想去需要频繁跟家长打交道的中小学,去专科当老师是她最好的去处。
先考个管理岗位进学校,再曲线申请转岗的确是最佳选择。
她郑重地谢过对方,拿着实习证明回了学校。
从教务处出来的时候,她给段凯峰发了条微信。他今天没有比赛,在学校上课。
初春的天气还透着点寒意,易礼诗在校门口买了个烤红薯,一边暖着手一边往教学楼走,教学楼外划了一片停车坪,她把段凯峰的车停在了那里。今天停车坪那里停了一辆平时没见过的两门跑车,特别吸睛,车漆被涂成了珠光粉,车牌上还镶着一圈亮晶晶的水钻。
她觉得那车漆颜色真好看,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车窗骤然降下,一张艳光四射的脸印入眼帘。
那是个十足的美女,衣着单薄又贵气,脸颊两侧饱满的苹果肌被车内暖气熏成两坨漂亮的红。她是特地降下车窗来跟易礼诗打招呼的,不过表情不是很友好。
“易礼诗,好久不见啊!”她一开口,周身的傲慢之气简直要溢出来。
不过易礼诗向来不吃这套,她站在原地冷笑了一声,握紧了手里热乎乎的烤红薯,假模假样的跟她客气:“田佳木,回母校干嘛呢?”
田佳木将手放在窗沿上,托起自己的下巴,眼皮冲她翻了翻:“总不会是来看你这个学妹的呀,你当初害我破相的事,我还记着呢。”
矫情。
易礼诗很罕见地翻了个白眼。
这位名叫“田佳木”的学姐,是易礼诗本科阶段学习第二专业的时候认识的。
易礼诗本科的主专业是声乐,副专业原本在艺考时是钢琴,但大二的时候,她自己想继续将小提琴捡起来学习一下,所以在选修第二专业的时候选择了小提琴。她大老远的从家里把她爸爸的那台老琴背到了学校,兴致冲冲地去上了第一堂课。
易礼诗的小提琴老师是个典型的富家女,每次上课会带杯咖啡进琴房,讲课时全程坐在凳子上,屁股都不动一下,实在有需要她调整姿势的地方,她才会屈尊降贵挪动位置,站起来给学生调整一下。不过易礼诗见过她给小提琴主专业的学生上课的样子,跟给第二专业的学生上课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易礼诗那时候不懂,后来才渐渐明白为什么老师会这样区别对待学生。因为学校老师都不愿意教半路出家的第二专业,一堂课钱少学生多还累,最重要的是,教起来没有成就感。
第二专业就学一学期,一学期的时间对于小提琴来讲,入门都难。
小提琴老师姓刘,刘老师见到易礼诗这台琴的时候,很委婉地问过她为什么不去买一台新的练习琴,也不贵,几百块钱就能买到。易礼诗那时候人傻,听不出来老师话里的意思,就直愣愣地回道:“这台琴是我爸小时候用的。”
老师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上了几节课之后,刘老师就不怎么来上课了,来给易礼诗她们几个同学上课的是高她一届的学姐,名叫“田佳木”,是刘老师的得意门生。
易礼诗第一眼见到田佳木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会是刘老师的得意门生,那大概是某种富家女之间的惺惺相惜吧,田佳木和刘老师的行事作风简直一摸一样,不同的是,田佳木更漂亮,做派也更有钱。
毋庸置疑,田佳木从身材到长相都是属于大美女那个级别的,即使她矫情、脾气差,有时候还有些作,但别人一看到她那张脸,就会不自觉地原谅她。
况且,她的专业是真好。
易礼诗原本对她印象还可以,直到有一天,易礼诗和室友在寝室闲聊,室友问道:“我看你们学小提琴,好像都是买的新琴,你这把是不是太旧了呀?”
易礼诗很天真地回道:“这是我爸小时候买的琴,当然旧啦!提琴类的乐器难道不是越老越好吗?哈哈。”
室友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是人家本来的木头就贵,你这……”
易礼诗这下再傻也觉出点味来了,她问道:“怎么了吗?”
室友实话实说:“我听人说,你的小提琴是全年级最差的。”
其实,易礼诗虽然学音乐,但音乐学院的很多潜规则她在那个年纪都不懂。她不懂跟老师互选的时候需要送礼,不懂申请国家奖学金时需要跟辅导员关系好,不懂班上有些同学特别受老师喜欢是因为花钱跟老师上过小课。
她满心欢喜地从家里背过来她爸拉过的小提琴,她爸把琴给她的时候也特别高兴,两个门外汉都没觉得自己的琴差,还挺骄傲这把小提琴居然比易礼诗年纪都大。
可是,好讽刺啊,别人说她的琴是全年级最差的。
“你听谁说的啊?”易礼诗一定要问个明白。
室友沉默了几秒,才说:“你们那组的另一个学生跟田学姐上课时,田学姐说的。”
那年易礼诗二十岁,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当时她就忍不住了,一定要找田佳木问个清楚。
她在小提琴教室找到了正在跟人排练的田佳木,田佳木一见到她那样子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易礼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田佳木就当着教室内同学的面开启了嘲讽模式:“小学妹,你自己有听过你那台琴的声音吗?老得连声音都出不来。刘老师早提醒过你换一把琴,便宜的,至少是新琴,你自己不愿意换,怪谁啊?”
似乎是有个人笑了一下,但那人看到易礼诗的脸色后,及时止住了笑容,只是捂着嘴悄悄地和其他同学交换了一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
后来易礼诗是怎么和田佳木扭打到一起去的呢?她现在回忆起来,也就是争执了几句而已。田佳木受不了有人直接跟她呛声,于是先动了手。当然最后谁也没落着好,田佳木虽然比易礼诗高,但她毕竟是个娇小姐,力气没易礼诗大。
两个人被拉开时,脸上都挂了彩。
辅导员念在她们二人都是初犯,且在学校表现良好,便一人给了个口头警告了事。
刘老师瞒着学校找学生代课的事情也被发现,挨了顿批评,其他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只是每次易礼诗来上课的时候,分给她的时间骤减,常常一节课下来,易礼诗没拉几分钟就下课了。
易礼诗本人表现得十分无所谓,她从小性格就犟得很,认定的事情别人怎么劝都不会改。接下来的小提琴课她还是背着那台旧琴去上课,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学期结束的时候,刘老师给了她一个及格分。
得到这个分数,易礼诗已经很满意了,她原本已经做好了挂科的准备,没想到刘老师还是放了她一马。
田佳木和她也没再有什么交集,她们两个分属不同的年级、不同的系,交际圈也完全不同,平时很少再打照面。易礼诗听说田佳木在大四的时候被保送去了中央音乐学院,读的是叁年的艺术硕士。算了下时间,她今年也该毕业了,回学校估计是来看望老师。
年少时打过一架的两个人现在回想起那件事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矛盾,只是家庭条件和眼界注定了这两人没法成为朋友。
易礼诗不打算跟田佳木寒暄,简短地朝她告别之后,就往段凯峰的车走去。才走到车边,就看到段凯峰远远的朝这边走过来,她干脆停下来,站在车边等他。
还没等他走近,便听见田佳木探头从窗口嚷道:“凯峰!你干嘛呢?我在这里!”
段凯峰停下脚步,目光从易礼诗脸上移开,皱着眉头看向田佳木,有些不情愿地叫了一声——
“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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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小段那个给他留下了深刻心理阴影的表姐吗?
没有在拖剧情啦,前面有铺垫的,跟小易的事业线有关。
谭子毅那件事会和小易的事业线一起进行,别急,过几章就揭晓了。
老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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