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缨不再说话。
    现在想来，纪漫漫分明就是有意去刺激自己的。
    她也是太笨了，竟然会信了她的话。
    她明知道过去她惯会欺骗自己。
    “你真没有和她……”
    虽然她也开始怀疑，但仍要做最后的确认。
    万一，她是说万一……万一沈俊权只是不忍心告诉自己真相呢？
    回国后的相处让她越发觉得，沈俊权的性格比原来有了很大的改变，他对自己的态度温和许多，但不知有多少是出于愧疚。
    有时她也会觉得，他仿佛是真的重新爱上自己了。
    即便沈俊权已经将暧日来的话讲了那么多，贺新缨依旧有些纠结。
    可是她不敢问，她怕她问了之后希望会破灭。
    在她心里，她的俊权哥哥是高高在上的，比她优秀许多的人，现在她病成这样，更是有些自卑……
    “小傻瓜。”沈俊权看着她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都已经说了他只和一个人有过孩子，她怎么还是有些不信的样子。
    也对，她现在缺的就是安全感。
    “自从你离开之后，我就很少理会她。”为了让贺新缨真的放心，沈俊权破天荒地细细给她解释。
    他不是个爱解释的人，也不是个爱长篇大论的人，可是此刻为了让她安心，他甘愿如此。
    “当然，她比较死缠烂打，这一点相信你也清楚。”沈俊权说，“有时我妈也会掺和进来。但你要知道，从那时起到现在，我心里满心想的都是怎么找到你，怎么用接下来的时间好好对你。”
    “真的？”贺新缨抬头望他。
    “我没有必要骗你。”沈俊权说得认真，“那时我整个人仿佛只剩一具躯壳，如果不是一定要找到你，我不知道你今天还能不能见到我。”
    “太夸张了。”贺新缨倒吸一口冷气，“我才不信。”
    她才不信沈俊权真的会为自己失魂落魄至此。
    而她没意识到的是她竟然不知不觉间用了撒娇的语气。
    或许是在他身边的防御性没有那么高的缘故，现在与他说话的时候，贺新缨渐渐可以放松下来。
    “是不是也不信我爱你？”沈俊权难得有心情和她抬杠。
    贺新缨睁大了眼睛：“你说什……”
    话音未落，沈俊权就在她唇边印上一吻。
    贺新缨红着脸推开他，倒也没恼。
    从什么时候起，两人的亲密已经成为自然而然又带着些温馨的事情，这是贺新缨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这么说来，事情发展的方向还不算坏。
    “真的。”沈俊权像是怕她又不确信一般重复，随后兀自笑了一下，问道，“猜猜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他今天有点特别，贺新缨想。
    若是按以往沈俊权的个性，真的绝对不会和自己说这么多心里话。
    看来他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所系。
    “霍景年告诉你……我已经死了的时候？”贺新缨猜测。
    记得沈俊权好像同自己说过，那时他几乎失魂落魄。
    这样说也许并不准确，或许，是婚后他对自己好歹有几分感情，而自己离开后，这几分少得可怜的感情忽然爆发了？
    话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霍景年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被提起了，她怕沈俊权会不高兴。
    即便是可以确认他对自己的感情，那份从年少时就开始的小心翼翼却始终难以去除。
    沈俊权却并没有理会霍景年这几个字，而是神色如常地摇头：“是上学的时候。”
    “上学的时候？”贺新缨吃惊道，“怎么可能。你不是……”
    她的声音有些苦涩，“你不是接受了纪漫漫的告白吗。”
    虽然现在的纪漫漫太工于心计让他们两个都心生厌恶，但贺新缨一直认为，当年沈俊权喜欢的第一个人是纪漫漫。
    “我答应了她，你为什么无动于衷？”
    贺新缨万万没想到，沈俊权下一句要说的会是这个。
    “我不想破坏你们。”贺新缨咬住了嘴唇。
    她记起那时拼命逞强的自己，那是不愿再记起的回忆。
    纪漫漫和沈俊权表白以后，贺新缨强忍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不希望破坏他们。
    那时她没想过要成为沈俊权的妻子，虽然她也质疑过纪漫漫是否有意要伤害自己，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祝福。
    但她没想到事情会那样阴差阳错。
    而沈俊权答应了纪漫漫之后就后悔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身边的人是纪漫漫，脑海里却全都是贺新缨的影子。
    带着思念有意找了借口去找她，有意在她面前和纪漫漫亲近，贺新缨却是一副毫不关己的样子，和往常一样落落大方，眼角眉梢找不到一丝悲伤的影子。
    当时沈俊权有些愤怒，既然如此不在意，那之前那么多年的追随都算什么？
    他太年轻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生气。
    或许正是这样的怒气积压在心里，才导致了日后的悲剧。
    而这一切，如果不是贺新缨的“死”，他恐怕还要几年才想得明白。
    “你真傻。”沈俊权再一次揽过她瘦削的肩膀，将当初的心情缓缓将给他听。
    贺新缨惊诧，原来在她偷偷喜欢他的时候，他也是喜欢自己的？
    他们两个互相喜欢，彼此有意，竟然白白错过那么多年。
    “既是这样，你也至今都没有和我讲清楚你和纪漫漫的关系。”贺新缨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之前你就和她订过婚，后来你又和她订婚。现在你依然没有明确告诉过我，你和她已经没什么可能。”
    “可是你现在知道了。”沈俊权挑眉。
    贺新缨嗔怪地看他，心里忽然软了下来。
    要是沈俊权早早告诉自己，她又怎么可能被纪漫漫刺激到？
    他们两个竟谁都没有真正敞开心扉，尤其是对于从前的往事，更是很少提起。
    如果早一点心平气和地沟通，是不是也会捡回许多错过的时光呢？
    沈俊权与她想法一致，抱紧了怀中的小女人，一起回忆起了学生时代的点滴。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偶尔夹杂几句清澈的女声，他们从午后一直悠悠地讲到了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