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当时他们将你从大河救回来,我看你眉目间与谢意截然不同,且才是几岁的小女孩,即便怀疑过你的病情也没有多想,天知道我有多后悔。如果那时我就杀了你,怎会有今日种种?现在还轮得到你坐在这里,对我指指点点吗?!”
她着实没有想到昔日那个黄毛丫头,十五年后摇身一变,竟成了她最大的劲敌。这些年来她日防夜防,载着第一次手染鲜血的过去,没有睡过一日安生觉。
难道她不怕吗?第一次杀人时她怕得全身发抖,手一直发麻,回去后不停地清洗血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几夜没敢出门,生怕那位小姐的家人去警察厅报案,查到她头上。她甚至做好了被枪毙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按下此事,没再追究。
有了这个开端,第二次杀人时会事先做准备,第三次会事后收尾,逐渐地不再害怕。正常人只有一辈子,她活了几百辈子,有什么伤痕不能被岁月淡化消磨?后来几乎忘了第一次时的感觉,只记得那个开端。
那是作为招晴,为了保护心爱的男子穿上盔甲的开端。
她无怨无悔。
她看向舒意,一字一句道:“我不后悔。”
“哪怕他痛不欲生,你也不后悔?”
招晴高扬着头,说:“不后悔。”
舒意没有说话,起身朝外走去。招晴心里慌了,喊道:“你去哪里?”
见她推开门,她忙冲过去拽住她,“你要去告诉他?”
“怕了?”舒意回首,盯着她苍白的面孔,“招晴,你的爱太自私,太狭隘了。如果我是他,知道被你这样爱着,即便不厌恶,不窒息,也会因此而感到负担吧?需要最好的朋友杀了最爱的女孩才能保全的性命,要了有什么用?为此一直在受累的朋友和煎熬的爱人,注定不会快乐和幸福的人生,为什么还不毁掉?如果我是他,我会想尽办法毁了我自己。”
招晴颤抖着:“不会的,他不会的。”
“他会,你太不了解他了,正是因为有你和刘阳的陪伴,他才没有毁掉自己。招晴,你试想一下,如果他真的不在意你和刘阳,这样一个人,一个不温暖的人格,一个不向往幸福的灵魂,怎么可能爱一个人这么久?他那么难地爱着一个人,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你为什么要逼他?”
“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他活下去。”
“不,你只是想让他陪你活下去,是你需要他。”她拂开招晴的手,招晴的身子突突地往下坠去,滑落在地,倚靠在门边。
“想好好地在他活着的最后一段时光,陪他再走一程的话,就不要再逼他了,也不要再拿刘阳做筏子申讨他的不公,他纵然爱着我,也没有辜负过你们。”
舒意走下台阶,天光渐亮。她回首看向招晴,她还是先前的姿势,蜷缩在角落里,头发盖住大半张脸,掩饰着她的憔悴与虚伪。
她想说些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从中庭的月洞门穿出去,舒意看到洒落在地的相册。她停下脚步,将画册抱进怀里。
待她远去,一直低着头的招晴晃了晃,拨开头发望着天。云霁天舒,光将不晦。
她勾起唇,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舒意回到仰山堂,祝秋宴还在睡。她熬了一夜,也觉得困倦,扒拉着黑眼圈抹了一大坨眼霜,梳洗完之后却没着急上.床,对着镜子把背后的纹身又描了一遍。
蜿蜒伸展的枝丫,向上而生的花蕊,一片一片汇成秘密花园,好像把昔年的千秋园落在了纸上,再辅以点墨,渗入肌理。
她隐隐约约觉察出什么,翻出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下几个字:K3(不知是谁)、骆杳杳(凛冬姐姐的后代)、阿丽莎。
肩后第一次长出纹身是在K3上,因为巴雅尔不是继承人,所以第一次触发疼痛的人不是他,联想当时在火车上的情形,她唯一用眼睛看过过去的人,只有祝秋宴。
先不论第一个人是不是祝秋宴,单论骆杳杳和阿丽莎,回溯过往,他们的先祖或多或少都和上一世有点瓜葛,或者说都曾对谢意有恩。凛冬是谢意的心腹,阿丽莎曾救过谢晚。
金一曲曾在绸绢上写下他们的名字。
如果按照这个方向去猜测,当时在火车上和谢意有关系,且曾相助过她的,可能是蒋晚,也有可能是祝秋宴,可这两人都有点说不过去,那就只剩姜利了。
对,姜利曾是她的影子!
这样一来,梁清斋作为名单继承人也有了解释,他应该是梁家的后代,而当年梁嘉善曾是谢意的未婚夫,也曾对抗徐穹,相助过她,所以很有可能金一曲也在绸绢上写下了梁嘉善的名字。
这些过去对她有恩,有义,有过襄助的人,最终在现世重逢,作为名单上的继承人又走到一起。秘密名单背后藏着的秘密,真的只是一笔巨富这么简单吗?
祝秋宴睡意朦胧中感觉怀里一暖,有颗毛茸茸的脑袋钻了进来,他眼睛不睁,眉角却弯了,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嗡哝问她:“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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