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蒙:“…………”
墨燃:“…………”
堂堂天下第一派掌门,面对十大门派倒数第一的死生之巅掌门,竟是不遗余力,大肆褒奖,一连三个“好啊!”,一声比一声慷慨,一声比一声激昂。
他这样卖力夸赞薛正雍,薛正雍当然十分受用,笑眯眯地说:“哪里哪里,南宫掌门真是客气。”
“不是客气,区区是由衷羡慕薛掌门,薛掌门一代英杰,威风凛凛,教人拜服,再看区区,人至中年便无意气,已是一身死肉,空余肥膘,当真自愧不如。”
南宫柳说的热络澎湃,薛正雍本来还想憋,但孔雀尾巴却已经憋不住,有些展开了:“不敢当,不敢当,哈哈,哈哈哈哈,南宫掌门过谦啦。”
墨燃前世没有和南宫柳打过交道,屠儒风门的时候,这人很快就跑路了,墨燃根本懒得理会这么一条杂鱼,也没管他最后是死于刀枪乱棍了呢,还是逃了出去隐姓埋名地过了后半生。
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和南宫柳这么近地打照面,但一看他那腔调,墨燃就不喜欢,压低声音道:“原来天下第一派的掌门,妙就妙在一张嘴。”
薛蒙听见了,竟难得赞同他的话,小声说道:“没错,你看他一开口,那真叫一个舌灿莲花伶牙俐齿,满屋子花香我都闻不到了,啧,只剩下南宫柳嘴巴的甜味。”
南宫柳夸完了老的,又来夸小的。
“哎哟,这不是天之骄子,小薛公子吗?”
穷逼少爷薛蒙,人穷气不短。
他不咸不淡地拱了拱手:“南宫掌门。”
“真是英雄出少年,俊俏!厉害!你看看这鼻子,这眼睛,啧啧,精神!果然虎父无犬子!”
薛蒙:“…………”
南宫柳回头对薛正雍道:“薛兄,区区真是羡煞你了,你看,放眼当今天下,哪家公子有令郎的半寸气概!要说我,偌大一个修真界,那么多青年翘楚,令郎要是称第二,那没人可以称第一!”
薛蒙原本还端着,嫌恶他,但南宫柳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薛蒙脸上的疏远似的,把一箩筐的热烈褒赞一股儿脑往薛蒙身上砸,把好好的小薛公子都砸晕了,到最后竟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等他再次悄声跟墨燃说话的时候,说的已经是:“咳,这个南宫掌门,虽然浮夸了些,但讲的倒是大实话。”
“什么大实话?”墨燃好笑,斜眼看他,“说天下你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怎么了,我可是灵山大会的……”
“那是比赛,许多散修都没有参与,你以为天下英杰,就真的在那个小小赛场能角逐出来了?”
“…………”薛蒙的脸涨红了,过一会儿,不忿地嘀咕,“算了,知道你羡慕我。”
若是年少时,墨燃必然又要嘲笑他一番,但是如今话到嘴边,又觉得薛蒙就这点争强好胜又自恋的脾性,有什么好争的,于是点点头,笑道:“好好好,是羡慕你,你最厉害了。”
不过再抬眼去看南宫柳的时候,墨燃眼底的笑意却敛去了。
这世上的恶人分为很多种,有些人大逆不道,罪可通天,全天下都恨不能得而诛之,杀之后快。
但有些人呢,那可厉害了,他们凭着那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溜须拍马之能,明明烂到骨子里,却不被众人所鄙夷。
墨燃前世是第一种人,但他最恨的,不是世上那些同他作对的善人,他不恨梅含雪,不恨薛蒙,他甚至敬佩叶忘昔,可怜叶忘昔。
他最讨厌南宫柳这种,只要有一点可利用处,就跪在地上舔人家痔疮的马屁精。
妈的,吮痈舔痔之徒。
自打南宫柳进来,楚晚宁就一直立在窗边,看着外面儒风门屋舍整齐,恢宏壮丽的景象。
高处风急,吹得窗口遮着的香软纱帘一阵朦胧,楚晚宁立在那片朦胧里,南宫柳脸上热火朝天的亲切凝了须臾,很快又收拾好,朝着窗边走去。
“楚宗师……”
楚晚宁没有看他,神情寡淡,说道:“南宫掌门,你我之间,早已知根知底。”
那软成春水的香纱借着东风,一个劲地往他脸上拂动,惹得楚晚宁有些不耐烦了,一抬手,猛地抵住那恼人的玩意儿,淡淡道:“不必寒暄。”
南宫柳就笑了笑,说:“区区也没别的意思,想着多年没和宗师见面了,来问候一声,仅此而已。宗师,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我来是为南宫驷。”楚晚宁依然没有转头,“不是为你。”
“驷儿看到你会很开心的,你虽没有收他为徒,但却对他有启蒙之恩,你走之后,他常常跟我说想你。”
“……”
见楚晚宁终于没有出言反斥,南宫柳又道:“宗师,彩蝶镇天裂时你慨然赴义,令世人叹服,后来得了怀罪大师相救,重返元阳,但想必身子还没恢复好吧?儒风门特意为你备了二十枚极品养魂丹,替天下仙士,对宗师表个心意,还请宗师收——”
“南宫柳。”
楚晚宁终于回头正眼看他了,但口中称呼也已变了。他撤回了抵着香纱的胳膊,蓦地转身,修挺身影似乎融在了大片天光里。
他眸如焰电,眉凝冷霜,眼神极其阴森。
“别把我架在高处下不来,区区一个儒风门,如何就能替天下仙士谢我了?谁给你的脸面。”
“……”南宫柳嘴角抽了抽,面上媚笑总算没有坠落,半晌笑道,“你看你这又是何必……”
薛正雍知道楚晚宁和南宫柳关系不好,整个修真界都清楚,楚晚宁十五岁时,南宫柳拜其为客卿,好吃好喝好住,跟神一样地供着,但没过几年,楚晚宁忽然在儒风门大殿和南宫柳当众翻脸,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是什么“金成池”“神武”“湖底精怪的要求”“道义”“久病”,“夫人”反正旁人也听得一头雾水。
但所有人都知道,楚晚宁最后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他当时受禄万金,每月有灵石灵符千余件,可他分文不取,锱铢不要。他立于殿前,当众解下腰间乾坤囊,将所有余钱尽数退还,然后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摘下了当年拜客卿时,南宫柳赠与他的极品上师玉冠,散落长发,将玉冠交还给儒风门的司礼官。”
——这是下修界许多说书先生津津乐道的桥段。
“南宫柳面色难看,却依旧试图打个圆场,于是对楚宗师说:‘仙长效力于本门那么久,即便要走,该结清的钱两还是要结清的,儒风门不想落一个占人便宜的口舌。’
楚宗师却道:‘昔日我效命殿前,只为报容夫人一饭之恩。而今夫人已逝,贵派与我道义相左,我无意再留。银钱也不必了,我耻于食君俸良。’言毕合目转身,辞离儒风门。”
薛正雍原本以为是说书先生在夸大事实,因此曾经试着问过楚晚宁儒风门到底怎么得罪他了,但楚晚宁不爱在背后说人,因此也只摇了摇头,从未细讲。
但眼下看来,说书先生的话竟可能分毫不虚。
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_第3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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