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汐兮的话带着施舍的语气，淡淡的，却让梁允柔身侧的手指紧收。
    甚至没给梁允柔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拿起地上的病例，转身离开。
    单薄的身影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容忽视的气势，笔直的脊背带着倔强，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低头。
    一直回到办公室，聂汐兮才褪去了身上的凌厉，疲惫的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捏了捏眉心，合上了酸痛的眼睛。
    一场十多个小时的手术下来，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
    微微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聂汐兮缓了半天，才拿起一旁的外套起身。
    刚走出医院没多远，医院的拐角处一亮黑色的路虎直接停在了她的面前，紧接着秦奋从驾驶位笑着走了下来。
    “少夫人，老大有事回老宅了，让我来接您。”
    看着眼前的男人，聂汐兮不由得一阵头痛，好在他并没有停在医院门前，这个位置起码可以不被别人看见。
    点了点头，聂汐兮坐在了后面。
    一天的手术让她彻底的疲于应付这些琐事。
    秦奋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聂汐兮，立刻开始吹捧自家老大：“少夫人，老大其实是个好人，真的，而且快三十岁的人了，从小到大，也就谈过一次恋爱，我们部队里都没有人能做到像老大这么专情的好男人。”
    毕竟这少夫人一天不到手，他们老大就一天不会放弃操练他们……
    听着秦奋的话，聂汐兮眼神微微闪烁，抿着唇脑海中浮现起了今天梁允柔的话，她说……霍凌暝一直都有喜欢的人。
    略抬起眸子，聂汐兮将目光落在了秦奋的脸上，“霍凌暝很专情？”
    “那当然！”见聂汐兮终于有了反应，秦奋一双眼睛几乎都亮了起来。
    聂汐兮平静着一张脸缓缓朝着窗外望去，心底却是一痛，沉默着，甚至注意不到秦奋后来说了些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聂汐兮敛下了目光缓缓开口：“梁家只有梁允柔一个女儿么？”
    “不啊，梁家两个女儿，一个梁允柔一个……梁允璟。”说到梁允璟，秦奋语气不自觉的一顿，一瞬间便又恢复如常，就好像刚才的停顿是错觉一样，继续开口，“不过少夫人，你尽量还是离梁允柔远一点，这女人虚伪的厉害。”
    听着秦奋对梁允柔喋喋不休的抱怨，聂汐兮心中反倒对梁允柔的话又相信了几分，否则，秦奋也用不着遮掩吧。
    想着，聂汐兮干脆直接将目光转向了秦奋，澄澈的眸子带着探究，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那种笃定的目光，即便从后视镜中好像也能直接看透他的心事。
    “梁允璟和霍凌暝是什么关系？”聂汐兮平静的声音让空气中的温度一瞬间下降了不少。
    听着聂汐兮的话，秦奋立刻别开了视线，看着眼前的路，不等开口，身后的女人冷静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梁允璟原来是霍凌暝的女朋友对不对？”
    “……少夫人，这是谁跟你说的啊？可真是，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秦奋一边说着，一边暗暗的咽了口口水，顿时欲哭无泪，“这梁家大小姐就算跟老大有关系，也是前任啊，你才是我们的少夫人，更何况，现在梁大小姐已经嫁给老大的族弟了，更不可能有什么瓜葛，说这话的人是梁允柔吧？她一定是想要挑拨你和老大的关系，千万信不了！”
    “嗯。”聂汐兮轻轻吐出一个音节，目光已经转向了窗外，没有在理会秦奋的意思。
    不悲不喜，叫人看不出她此时的情绪。
    车窗上映出聂汐兮精致的面孔，墨色的眸子中深处仿佛翻涌着什么，又仿佛只是错觉。
    她知道梁允柔是在挑拨她跟霍凌暝的关系，但她也知道，她并没有说谎。
    聂汐兮脸上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秦奋也讪讪的闭上了嘴，没再多言语。
    车停在别墅前，聂汐兮朝秦奋道了声谢才转身开门。
    明明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长，但周围的一切似乎已经逐渐渗透进她的生活。
    敛着眸，聂汐兮目光不自觉的暗淡了几分。
    手指输入了一串密码，聂汐兮推门进去的下一刻，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男人是熟悉的气息，将她一瞬间笼罩的彻彻底底。
    心中划过一丝苦涩，聂汐兮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不是回霍家了么？”
    “嗯。”点了点头，霍凌暝将聂汐兮揽在怀中，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想见你。”
    手指不自觉的攥紧，聂汐兮心中苦涩反倒更浓了几分，敛下眼底的情绪，将人推开了些。
    “今天手术有些累了，我先回房间了。”说着，聂汐兮朝着霍凌暝扬起一抹浅笑。
    绝色的小脸儿依旧如星般璀璨，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
    霍凌暝微微蹙眉，眸光暗了暗，伸手想要揽住眼前的女人，却被不着痕迹的避开。
    手臂停在半空，霍凌暝就这么一直看着聂汐兮回到房间，才坐到了电脑前，在手机上按下一串数字，一阵盲音后，薄唇冷翻。
    “疗养院的事情怎么样了？”
    “把那些人送到疗养院后，裴瑾瑾现在已经真的疯了。”
    “嗯，把裴勇的证据转交法院。”霍凌暝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深邃的眸子中酝酿着不知名的情绪，片刻后，才继续开口，“今天聂汐兮在医院的事情发给我，事无大小。”
    虽然没说，但今天聂汐兮回来显然是遇到了什么！
    想到她原本在医院的处境和不公平，霍凌暝眉头又紧了几分，“医大的研讨会派人去，我要绝对的公平。”
    说完，霍凌暝直接挂断了电话。
    修长的手指微微停住，看着聂汐兮房门的方向目光意味深长。
    桌面上暗淡的手机屏幕倒映出他俊美的脸，一双墨色的眸子愈发深不见底，无法窥测……
    一整晚，霍凌暝都安分的不像话，等第二天聂汐兮再出门的时候，已经看不见男人的身影。
    桌面上是原本熟悉的早点。
    抿着唇，聂汐兮这一次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餐桌旁做了下来。
    看着桌面上精致的早点，一时间五味杂粮。
    手指攥着餐具，却像是被哽住了喉咙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叹了口气，聂汐兮干脆直接起身离开。
    走进医院大厅，聂汐兮便听见了周围嘈杂的议论声。
    “你听说了么？张教授跟梁医生把重病的陆少爷救回来了。”
    “这次的研讨会，梁医生应该可以内定了吧？”
    “那也得等陆少醒了再说。”
    “什么叫内定，咱们梁医生本来就人美心善能力强，用得着内定？”
    “……”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聂汐兮嘴角讽刺的扬起一个弧度。
    她原本以为梁允柔能有多骄傲，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汐兮，你可算来了！”白谨薇委屈着一张小脸，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脸上满是不忿，“汐兮，这明明是你做的，但她们……”
    摇了摇头，聂汐兮精致的脸上已经平静的过分，仿佛这件事没能在她心中掀起一丝涟漪。
    伸手揉了揉白谨薇的脸，聂汐兮微微一笑：“真正的东西是她们拿不走的。”
    “可是……”紧紧咬着下唇，白谨薇一张小脸依旧皱在一起。
    “没什么可是的，这种手术我能做一个，自然能做第二个。”说着，聂汐兮拍了拍白谨薇的肩膀，“走吧。”
    刚要抬步，聂汐兮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调侃的声音。
    “唉？这不是聂汐兮，聂大医生么？”
    微微停住脚步，聂汐兮平静的眸子淡淡的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为首的是一个男人，她隐约有些印象，是一直跟着梁允柔的人，似乎是梁允柔的追求者。
    见聂汐兮停住脚步，男人脸上带着一股不屑和嘲讽，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白谨薇：“谨薇妹妹，刚才你不是说这手术是聂医生做的么？怎么，现在人来了，不说话了？”
    “你！”白谨薇被男人说的面红耳赤，立刻反驳，“我没有，这手术就是汐兮做的，我就是助手！”
    “哈哈哈哈！”听见白谨薇的话，男人反倒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主刀不是张教授，是聂汐兮，而助理也不是梁医生，是你？”
    “当然！”说着，白谨薇狠狠的白了男人一眼。
    而这一声，男人笑得更凶了几分，一把上前搭住她的肩膀，冷笑一声：“人贵有自知之明，就你们两个，有那实力？”
    “聂汐兮，你说呢？”看了一眼面红耳赤的 白谨薇，男人将目光朝着聂汐兮忘了过去，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梁允柔说这手术是她做的？”朱唇轻吐，聂汐兮只是淡淡的睥了眼前的男人一眼，眼底的讽刺和不屑带着穿透性，让他不自觉的升起一丝羞恼。
    “这还用说？但凡是医院的人，谁不知道这手术是梁医生做的？”男人冷哼一声开口道。
    “既然这样，那要不要考虑听她本人说一下？”聂汐兮美眸流转，洋溢着一抹自信，随后目光落在身后刚从病房出来的梁允柔身上，朱唇轻启，“想必这些话梁医生也听到了吧？对于这件事，梁医生你怎么说？”
    梁允柔刚出门便撞进了聂汐兮这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不由得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