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姚若愚一人一剑屠戮迭部城的时候,大金的人位大将军完颜敢已经率领赤狂军入驻到礼县,挡住了舟曲、岷州两地北上的道路。
虽然文艺军沿着蜀甘边界不断向西进军的消息早已经传到礼县,但是碍于金国如今两面受敌的局势,完颜敢只能按捺下心头的战意,在礼县按兵不动。
要知道,虽然金国军队整体数量超过一百五十万,但是光是西宁道和陕西道就分走了近一百二十万,兰州城及以北地区也需要大军坐镇,所以偌大金国能够用来对抗文艺军的,其实只有他麾下四万人的赤狂军。
其实对完颜敢来说,文艺军算不得什么大问题,虽然他们有纵横天下的暗夜龙骑,但是金国也有同属于天级兵种的沥血武骑,真的认真起来,文邦根本扛不住金国的雷霆一击。
只是如今阳谷军、猛虎军等宋朝精锐一起北伐,攻破了陕渝边境不说,还一路打到了京兆府,虽然有完颜凶、完颜悍及丁言志三人领军助阵,但是要对抗宋朝倾尽西北兵力的联军,仍是有几分吃力。
就在完颜敢每日都在礼县调阅陕西战况的时候,一则从西部火速传来的讯息摆上了他的案头。
——姚若愚亲领暗夜龙骑大败西宁道援军,目前已深入西宁道。
倘若说文艺军中最让金国忌惮的,自然只有姚若愚和暗夜龙骑,前者身为华夏第一剑首,潜力惊人,岷州一战更可与七境抗衡,后者为华夏少有的天级兵种,冲阵无双,煞气惊人。
如今,姚若愚远赴西宁道阻击完颜岩石集结的各城联军,固然是让金国失去了这数十万援军,但是同样的,也让文艺军失去了这支最强大的战力。
放下情报,完颜敢心思斗转,忽地起身大步来到沙盘前,虎目扫过整个陇南、陇西地区,心中默默计算着文艺军在这条边线各城安置的兵力。
“岷州、舟曲、迭部、碌曲、玛曲,”完颜敢抚须沉吟,忽地目光一凝,“岷州城防牢固,短时间难以攻破,还容易动摇之前布置的防线,迭部、碌曲太远,赶过来浪费时间不说,同样会断开此处的防线,所以……舟曲么?”
指尖在代表舟曲城的小旗上轻轻一点,完颜敢目光深邃,他记得清楚,文艺军在岷州要塞及周围的卫堡布置了近四万兵力,哪怕以赤狂军之精锐,倘若强行攻城,损失也必然不轻。
以目前金国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任何大规模的折损都很可能造成后期与宋朝的战争中落入下风,所以完颜敢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岷州要塞作为攻击目标。
至于迭部和碌曲两城更不必说,距离礼县太远了,一旦完颜敢贸然出兵远征,极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岷州要塞趁机北上攻破礼县,从而钳制住己方后退的路径。
“来人!”完颜敢思忖良久,倏然扭头喝道,“传讯给完颜犀利,让他立刻派人调查舟曲城的情报,上到将领,下到士卒,所有情报,全部都给我调查一遍。”
*——*——*——*
岷州要塞。
昔日完颜烈焰与众将议事的大厅,已经成为了许烜熔私人的办公室,一张张竖条长桌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整个要塞大大小小事件的文书堆积如山,许烜熔几乎日夜埋首在这些文书中,除了睡觉和厕所,连吃饭都是在这儿解决。
因为时间太久,许烜熔身上那条柔白色的长裙子都沾满了油渍,只是这名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子并未在意这些,始终专心处理着要塞内的政务。
士兵操练时受伤,战马发脾气踢伤了人,有一批粮食发潮了,大大小小的事务,几乎全靠许烜熔一人来处理。
可以说,正是许烜熔的存在,才维持着整座要塞的正常运行。
轰隆一声,大厅的铁门被人一把推开,李懿霖健步如飞,满脸狂喜地嚎道:“萌萌哒,有动静了,礼县那儿有动静了!”
许烜熔正捂着嘴巴打哈欠,冷不丁被他撞进来的那声嚎叫给一吓,差点没给憋回去,好半晌才恢复过来,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问道:“完颜敢去攻打舟曲了?”
“对啊!我说,你也太聪明了吧?半个月前就知道完颜敢会那么干,还特意让我派鹰隼每天去探查,刚刚他们回报,说是赤狂军全军出动,嘿嘿,他们还想隐匿行踪,可惜数万人出动,怎么能逃得过我一手熬练的鹰隼!”
李懿霖叽叽喳喳着跑到桌前,正要顺手从盘子里抓一把山楂,就被许烜熔拿着笔杆子啪地一声打在手背上,只能悻悻然缩回手,讪笑道:“按照时间推算,他们现在应该刚刚进入舟曲境内,不知道他们是直接开始攻城,还是先安营扎寨。”
许烜熔嗯了一声,秀眉微蹙,倏然看向身侧一堆书籍,似是在倾听什么,片刻后,她直接一推身前的笔墨书籍,起身道:“寻欢,立刻调集全体狼骑兵,两刻钟后直接出发,赶往舟曲城。”
李懿霖一愣,也没多想,点头道:“好的!”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跑了出去。
离开桌案,许烜熔来到左侧的墙壁前,这儿挂有一张十丈宽的巨大地图,上面详细描绘了整个陇南地带,大大小小的城镇,所有的溪流、山岳、堡垒,全部都清清楚楚地标记在上面。
凝视地图,许烜熔左手负背,右手袖口往下一摆,无声无息间,金色与青色两类灵光自四周涌现,化为缕缕旋风吹过她的娇躯,将白裙上的油渍尽数抹去,恢复了最初的洁净素白。
扫了眼全身,许烜熔满意一笑,重新看向那幅巨大的地图,秀眸如水,泛着点点涟漪。
早在得知完颜敢率军入驻礼县后,许烜熔已经对这位大金军方四位巨擘之一的人位大将军起了杀心。
凭借暗部和百合教的双重信息网,她很了解金国目前在兵力上的窘迫境地,若是能够将赤狂军给一口吞下,那么金国要么从陕西抽掉兵马回来,要么调动甘肃北部兵马南下,无论如何应对,都会大幅度影响金国原先的计划。
所以,这才有了文艺军的几支镇军中,唯一两支由女性镇将统率的军队入驻到舟曲城,也才有了兽神、寒铁、神鹰三军外加可匹敌七境的剑阵坐镇岷州。
正因为岷州要塞有能够抗衡七境的力量,又有数量四万有余的兵马,所以为了防止损伤过大,完颜敢绝不会挑选岷州作为攻击目标。
也正因为两名镇将都是女性,又都是以往名声不显的女将军,也没有七境层次的力量坐镇,所以舟曲城更适合作为金国攻伐的猎物。
只要大金能够攻破舟曲城,那么自然就能截断文艺军东西两路兵马之间的联系,让他们再也无法如最初那般,随意钳制西宁道援军的行动。
所以,才会有姚若愚不顾一切,孤身领军杀入西宁道,不惜悍然大败西宁道东部联军,就是为了将事情扩大,惊动完颜敢,诱惑这位人位大将军主动进攻舟曲城。
以暗夜龙骑的离开,诱使完颜敢趁机进攻,一个军备森严,又有七境坐镇的岷州,一个兵力空虚,都是女性领军的舟曲城。
许烜熔要的就是哪怕完颜敢知道这是计谋,也必须一头撞进来,因为身为当世名将,完颜敢必须要找机会瓦解金国兵力拮据的境地。
明知有诈,却不得不为,这,就是许烜熔最擅长的阳谋!
*——*——*——*
舟曲城,黑云压城,凄风呼啸,成片的旌旗随风飘扬,发出阵阵布匹抽打的声响。
虽然天色昏暗,但是城外连绵十余里,尽是火红如昼,一名名身披赤色甲胄的金兵列队而立,三万步军整整齐齐地划分为上百个方阵,和完颜敢一起坐镇在最后方的,赫然是一万名连人带马俱是披挂黄铜色符篆铠甲的骑兵。
狂风骑!赤狂军中最为顶尖的玄级骑兵,仅凭移动就能掀起汹涌飓风,除了重甲,几乎没有少有军队能够在抵挡他们冲锋的同时,又抗住这连绵不绝的恐怖飓风。
手抚腰间战刀的刀柄,完颜敢面色冷凝,当年金国武生殿试,他和完颜勇一同被金国太祖赐名“勇敢”,从此二人并肩征战数十年,哪怕没有半分血缘关系,二人之间早已经是生死挚友。
当年完颜勇外出追杀姚若愚,结果莫名陨落,从那日起,完颜敢就默默发誓,有朝一日定然要覆灭大文,为完颜勇报仇雪恨。
抬起头来,完颜敢透过上千丈之距,清楚无比地看见了城头上屹立在人群前的两道娇影。
蒋思羽!喻洁仪!
两女都是身材高挑的巾帼美人,落在完颜敢等人的眼中自然显不出什么将军威风,顿时完颜敢就是微微冷笑,抬头瞥了眼昏沉欲雨的天色,丹田真气涌动,沉声道:“攻城!”
这一日,后世称为甘南兵争之始!
第五百六十二章:战火甘南兵灾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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