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有些可惜的回头看了一眼钟离姑娘,主子难得这样,明明说了狠话,最后还是为了她的安全保障,将那三个山匪除掉。
可惜她什么都不知道。
冷风回道:“属下回去后我便走一趟!”
楚行回了一个嗯字,便不想再说话。他只觉得眉心有点疼,感觉这阵子事事不顺,之前父亲得势时,从不觉得人才难得,如今他身边有十大堂主,却没能给他找到一位地理师。
父亲当年遇到的那位青乌先生也似人间蒸发一般,踪迹全无。
翠翠一路骂天骂地骂楚行,拖着灌了铅的腿,好不容易走回卧牛村,然后她就被刘家遭受的场景震惊了。
门前有马车压过的车辙痕迹,刘强手捂着腹部倒在血泊中,已经咽了气,院子里扬的到处都是东西,树下坐人的圆桌被人劈开。
堂屋里,柴房、后院都被人拆了一般,木格窗只剩下个窗洞口。
吴氏栽倒在房门口,脖子被人切开,血已流尽,死前单手还向院门外张着,像是在抓什么东西。
她不敢相信刘家这是怎么了?她离开前小院还一片祥和,好不容易一家人要团聚了,她费了那么多心神,怎么会这样?怎么这么突然,突然到她都没有发现。
“晴儿?小虎?”她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带着哭音在院子里喊俩个孩子的名字。心中祈求着,孩子不要出事啊!
听到她的喊声,隐隐约约的哭声从屋内传出来,翠翠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去,声音像是在床底下发出来,发现一个竹篱笆盖子,用力将它揭开,小虎就躲在菜窖里。
“小虎!”她又喊了一句.
小虎吓坏了,看到是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翠翠趴在地上,将人从窖里拉出来,因为蹲了太久,小虎整个人气色都不好,哭得太凶,什么也问不出来。
她不想孩子看到父母悲惨的场景,想找一块布家吴氏的尸首先盖起来,然而小虎已经看到了,竟是一阵抽搐昏厥过去。
翠翠真的无助了,现在晴丫头不见了,小虎又失双亲,她这个受主人家照顾的人,总要为孩子做点什么。
吃力的将十岁的小虎抱回床上,想着找里正来帮忙,看着孩子脸色酡红,伸手探了一下额头,看他是否发烧了。
没想到手才搭上去,许久不出现的天眼术竟然再次开启,她看到闯进刘家的人,竟是那个三角眼。
怎么又是他?他来是找刘强还是自己?一想到找自己的可能性更大,她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难道是因为她害死了吴氏和刘强?
忍过心惊、害怕、与不知所措,翠翠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如果她先抗不住崩溃了,小虎怎么办,晴儿该怎么办。
她将床帐扯下来,青灰色的青帐搭在吴氏的身上,她有一阵恍惚不敢相信,因为她的尸首太过不堪入目,头部与身子都分开了,扯动间很容易尸身分开。
她奓着胆子,将吴氏用窗幔裹起来,有些凝结的血液印出来,沾到她白皙的手掌,翠翠眼前突然人影晃动。
“那群坏人怎么又来了?”吴氏听到院中的动静,从病床上起身,顺着窗口向外看。
“娘,我害怕!爹怎么还不回来?”小虎偎在她身边。
吴氏见他们一进来就砸了院中的圆桌,挑了厨房的灶头,心头就是咯噔一下,搂着儿子不敢发出声响。
外面的小三角喊着,“仙姑呢?赶紧给老子滚出来,兄弟的命折在你手里,今天三爷找不到人就要见见血。”说着他一脚踹翻了鸡棚,唯一一只母鸡被他身边人随手抓起来,向地上一摔。
鸡只叫了一声,扑通了两下翅膀竟然就死了。
吴氏想了想下床掀开床下的地窖盖子,将小虎拉过来。“藏里面,娘不喊你的名字,不许出来。”
“娘,我害怕!”小虎拉着娘的手不撒开。
吴氏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把小虎塞进去,自己想倚门不让贼人进来,就看到家门口停了一辆车,是他家男人回来了。
刘强见到家里被山匪二当家砸了,想着这几日这些个贼人害他被抓关,几日来的火气一时上涌,就下车与他们扭打起来,然而他身上有伤,只是几下就其中一人捅了肚子,爬不起来了。
吴氏看到冲出家门,被找不到人的三角眼冲过来,一刀抹了脖子。
门前停着的马车车夫看到院里有贼人第一时间就跑了,睛儿还在车上……
收回心神,她哭得泪流满面,无法自己
这是她的天眼术看到最长的一幕,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看到了睛丫头的去向。
而这一切的灾祸真的是因她而来,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她就给吴氏看看相了,说不定这一劫是能避开的。
她心中亏欠之意怎么都过不去,垂着心口不停的敲打,那里堵着心疼。她将刘强的尸体于他媳妇的并排放在了柴棚里,她想为这家人做些什么,想到符箓术中的禁术。
锁魂咒。
此咒术威力强大,可以将死了一个时辰内的魂魄收起来,将来她能力强了,还能找到合适的尸身让魂魄借尸还魂,如果她成功了,到时刘家人还能再相聚。
因为改行换命太过逆天,所以被称为禁术,同样的,施咒的人也会遭到天罚。这个惩罚多半是损及阴德,伤及后代,可那是以后的事情,她相信只要自己多做功德,定然能广积福报的。
于是她盘腿而坐,双手合十,拈土成香,嘴里念起锁魂咒的术语。
原本炙热憋闷的午后,因为她的朱唇不停阖动,咒语一个字一个字向方圆百里搜寻着,空中开始刮起阴风,风而打着悬,卷着枯枝和尘土向她吹来,面前一张符纸慢慢飘起,翠翠脸色一白,喷出一口血来。
她眼疾手快,将落地的符纸接住,睁开眼忍不住打了一个嗨声。
“刘强的魂魄还是走了。”看着自己一手的血,和吴氏的魂咒符纸,能收回一个,她也已尽力了,也许刘强生前是猎人,业障较重,她能力有限所以没成功吧。
“你因我而死,我口吐心口血滋养你的魂魄,可否就此不在怪我?”哪怕第一次施展此术,就成功了,她心中还是觉得发苦。
她将符箓收到了随身荷包里,想着自己要找人打造一个阴木锦盒装这符箓才行。
有阴木滋养着,将来还魂时,吴氏的魂魄也不至于有亏损,成功也能更大一些。
忙完这些,她脸白得像一张纸,可是她不能歇着,想着小虎还病着,总要给他找大夫看病才是。而院子里还停着两具尸体,她虽然能干,可在这里毕竟是个女儿家,刘家出事了,还是要找里长报备。
小虎病得厉害,耽搁不得,亏得这孩子身形羸弱,翠翠将小虎背到身上,向里正家门口走,哪怕小虎瘦小,背起来也是额外吃力。
才走了百十来米,心中纳罕,平日里卧牛村也是人来人往的,在外面散散步也能看到田间地头有人在忙碌,乡道也有人笑着和她打个招呼,亦或者提一篮子鸡蛋想求她看看卦的。
怎么今日想踫上个邻居帮把手都没有。然而好事不禁念叨,她才想找个人帮忙,就看到了。
之前找猪的张家婶子手里拿着一个簸箕向她走来,翠翠顶着满头大汗,刚想招手,就见平日里见到还能点头笑笑的人,竟是快走几步,对着她就将簸箕里的筛糠对着她的脸扬了过来。
翠翠一脸笑容僵住,混着血沫子吐了一口糠土,苍白的脸上当即染上愤懑。
“呸!你干什么?”
她刚刚躲闪,小虎没拉住,也从她肩头滑了下去。
“我干什么?当然是让你滚出卧牛村,我家那口子已经找里正去了,你把贼人引来害死吴妹子一家的事都会告诉里正,我们可不想也被你害死!”
翠翠觉得脑袋翁了一下,她以为这些淳朴的村民遇到了事,能帮她一把,没想到能翻脸不认人,甚至以这种野蛮的方式赶她走。
僵持间,张家婆子身后出现越来越多的村民,她们手里多半都拿着扫帚,鸡毛掸子一类的家伙,里正半阴着脸由张家男人扶着也走了过来。
翠翠对上他,看到他的表情,心情已是冷了一半,“刘里正,你也要我离开吗?”她可是就过他的儿子,对刘家有大恩的人啊!
刘里正为难的看了一眼她,像是失忆了一样对她阴沉着脸道:“他们说的没有错,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是本分人,要是刘强他惹出的事,我们绝对不迁怒你,可是张氏听的清楚,那伙贼人就是来找你的,他们没找到,必然还回来,我们这里庙小,惹不起,你走吧!”
翠翠当即觉得心中悲凉,走,让她走哪?
她所有的钱之前都给了晴丫头,钱不知被吴氏放在哪里了,她这会身无分文,还有一个发病的孩子要照顾,这些人竟然冷血的让她走?
“我走可以,可孩子还病着,他姐姐也不知所踪,你们也不管吗?”
然而让翠翠寒心的是小虎,他刚刚转醒,本是一声未吭,这会竟也一把甩开她的手跑向里正。
“我不用你管,你个扫把星,都是你,就是因为你我娘死了!”
翠翠不知道他在哪里学的词,小小年纪竟然能这样恶毒!她单手捂着心口,那里疼的紧。不是因为禁术吐了心头血,而是她对小虎一腔的真心。
如今她怀里还收着吴氏的魂魄,一心一意想着来弥补他们,而她竟被人厌恶至此。
扫把星!
呵呵,也许她真的是扫把星吧!
看着身前黑压压的人,他们不是送她的而是来赶她的,苦笑,自己比当初的钱瞎子还惨,这五弊三缺看来她也躲不过一个“独”了。
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出卧牛村,向着南向的山坡走,她心情不好,需要找个清净的地方透透气,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件接一件,却没有值得高兴的事情!
晚风吹过,看着面前的田间地头,她来时稻谷才黄,如今一剁剁的稻谷堆在田间,还有摊开晾晒的,今年是个丰收的年份。
心情放空,疲累了一天加上身子虚弱,就那么倚着树干睡着了。
睡梦中梦到了很多事情,杂乱不成事的情节一段段划过,突然一阵冰凉打在脸上,她看到面前变成一片汪洋,收割上来的稻谷都泡在水里,甚至还能看到几具漂浮的尸身!
怎么会这样?这里怎么出现了山洪?
一个激灵,她从梦中惊醒,摸了一把脸,上面什么都没有,身边除了沙沙的树叶声,再就是几只夜莺啼叫声。
陵州属于山区,多雨加上多处地处洼地,眼前这里因为挨着泗渭河河边,是难得的一片稻田,如果接连下雨,便会有被淹的可能。
她看了一眼慢慢黑下来的天,心中有一丝不妙,沉淀心神,利用易术几次推衍,近日都会天降暴雨。
难道天机给她提示了,这里即将要爆发洪水?她顾不得那么多,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浮土一定要把这事告诉里正才行。
刘家已经熄了灶火,一家人围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准备吃晚饭,小虎也在桌前,想来是里正收留的他。
院前一只黄狗,还没等她敲门就吠了起来。
刘里正看到是她,眉头就蹙了起来,小虎红肿着眼睛第一个站起来,“你来做什么?”
翠翠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对自己的恶意那么深,撇开他没有再看,对着里正道。
“我有大事要说,你要信我的能力,就把这畜生拉开!”
刘里正没想放她进来,沉着脸拿起筷子竟然装没听见。刘景岩站起身唤了一声“爹”,见老爷子不理他,竟直起身走向大门外。
“钟离大师,我爹他人老了迂腐,将那群山匪做的缺德事怪罪在你身上,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说着深深鞠了一躬。
翠翠郁闷的心结,看到他这样识大体,总算是敞亮了一分,如今家主不欢迎她进去,她也没必要去热脸贴冷屁股,于是对刘景岩道。
“你可相信我的能力?”
刘景岩用力的点头,“我自然信,要不是大师您说出我被压的地方,如果我已是那榆树坡下的一堆白骨,再不能照顾家人。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其实刘景岩上门感谢过她,只是她没在意,都没有见。
这会见他还记得自已的恩情,放下心来,“你要是信我,就连夜招集村里的人,将地里的粮食收回谷仓,做好雨汛到来的准备。”
刘景岩不解,“这谷子才收上来,还有水气,提前收了会霉掉,加上家家户户都在翻地,准备插秧,白天干了一天的活,这晚上怕是叫不起人来。”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做到,我只告诉你,近日就会有暴雨,到时前面的山坡下会成为一片汪洋,我好言至此,你们做不做我就不管了。”
刘景岩见她要走,快走几步拦住她,脸上也换上了郑重的表情。
“真的会发生吗?”在他的记忆力,只有五岁那年,老家发过洪水,后来搬到这里,再没有遇到过。他见过那种场面,知道天灾来的时候有多恐怖,洪水过后,庄稼颗粒无存。
“我推衍出来的,当真。”翠翠也是一脸郑重,她对这些村民虽然有怨,但没有恨。如果自已不知道就算了,如今晓得了,就希望损失减少到最小。
“好,我一会就招集大家收粮。只是今日……”他不好意思了,因为大家都要赶她走,他想拦着,然而力量太小,最后躲在家里索性没有出门,这时想来,很是愧疚。
“如果我推衍的应了,大家信我抢回了一年的口粮,那我也希望你们为我做一件事,就此我们之间一笔勾销,这卧牛村,我也不想再回来了。”
刘景岩心中歉意更深,点点头,“大师你说,能做的,我一定去做。”
翠翠站在他家门前,看着半山破下不远处的刘强家,心中也是一阵悲戚。
“就如大家说的,那三人找不到我一定还会回来,等你们手上的事情了了,我希望你们能有人假扮成我,设置一个陷井,引那三人出来,将他们擒住送到官府。”
刘景岩郑重点了一下头,“等那三人抓住了,我定请大师回来。”
翠翠摆了摆手,心中怅然,“回来住就算了,这里本来也只是我暂时落脚之地,早晚我都是要走的。我们有缘再见吧!”
她能做的,仁至义尽,如今真是两袖清风,一贫如洗,来的那日还有一个刘家收容,如今走时,连一个可以落脚之地都无。她心中一片萧瑟,想着自已到底要何其何从。
冷风接了主子的命令要将关押在山上竹木屋中的三人除了,然而他到时,那三人已经跑了,待他找寻下来时,知道了卧牛村发生的事情,也亲眼看到了翠翠遭遇村民轰赶。
他想出来解围,想了想,还是回去报备了主子。既然主子想让钟离姑娘住在初云山庄,这正是最好的机会。
楚行住进初云山庄,积攒多日的公文摞的老高,稽州的文案手下挑处理不了的都加急送了过来,他正拿着笔着一边批解,一边听着冷风回来报备,听到翠翠被村民轰赶,手中的毛笔一顿,在公文上留下一块污点。
有一瞬间的担忧一闪而过,随即冷硬道:“是她自找的,只是那三个匪贼逃跑却是你的过失,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人,那些村民对付不了,你从旁协助些,不用让他们知晓。”
冷风点头称是,等着主子的其它吩咐。
楚行却是在想,这人会不会不知道初云山庄怎么走,所以没找来?如今晴丫头也没回去,她定是身无分文,会不会落魄街头?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刚想着出门找她,想起两人分手时说的狠话又坐了下来。
冷风见他不动,问了一句,“主子,真不管吗?属下听到钟离姑娘推衍出,最近将有水患!”
楚行眉毛跳了几跳,问清楚情况当即喝斥他,“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不早说?”朝中有青天鉴堪星推衍天向,他自然相信翠翠也能推衍出,何况如今正是夏季雨汛的季节,不行,他要先安排下去才好!
“我要写几封,你派人连夜替我送出去。”
他想到徐州、并州、沧州这几处都是陵州的下游,又是多发水患之地,堤坝多年失修,现在抢修来不及,粮食和药材要提前护好才行。
不然等着朝廷下旨赈灾,定然是尸横遍野,百姓苦不堪言了。
他忙起来,哪里还顾得上翠翠,他不提,冷风也不好再问,待他想起这茬事情,派人打听时,显些没把醋壶打翻而不自知。
翠翠离开卧牛村就想着自己接下来怎么办,身无分文又无去处。
忽然她想起来白日里萧掌柜的和苏公子攀谈时,苏骆竹谈到的生意,当即眼前一亮,心道,天无绝人之路啊!
只是天色已晚,她摸黑走到郊外苏宅时已经是戌时,苏宅的院落多半都熄了灯,她孤零零的拍了拍偌大的朱漆大门,门房很不耐烦的喊了嗓子。
“谁啊?主子歇了不见客!”
翠翠就知道,这官户人家都一样,小鬼难缠的紧,有了之前纳兰府的经验,她想着想见主子,就得吓唬住下人才行。
“十万火急的事情见苏公子,他那批蜀锦贡物出事了!”门房听了吓一跳,忙的把大门打开。
果然,小厮上当了,“谁让你来禀告的,出了什么事?”
“你有这时间浪费,还是赶快通秉你的主子为好,否则晚了损失可就追不回来了。”
下人左右为难,又不敢耽搁,想着先通知管家一声,半盏茶时间过去,一个身材健硕,一脸精明样子的中年男人走出来,翠翠一见就知道,她这身份想见主子还真不容易。
“哪里来的骗子,你在我府门前乱传谣言安的什么心?”
翠翠冷笑,“我要见的是苏骆竹苏四公子,只要他出来,自然知道我有没有骗人。”
管家听她这话更乐了,“我就说那批贡物我安置的好好的,明清早才要运送上京,谁在这里造谣生事,原来是打着想见我们公子的想法啊!你这样不知廉耻想见我们公子的姑娘多了去了,也不端盆水照照,自己是什么身份!”
翠翠不乐意了,“嘿嘿!我身份怎么了,你这人在这和我磨叽,还不如赶紧通知一下你的主子,我没兴致和你在这多说。”翠翠算是明白什么叫世态炎凉,这一定是老天在报复她曾经太孤傲,不然怎么就让她成了最低层的卦婆子。不
不让她当个公主,郡主当当,是不是也不用受这种白眼。
管家打了一个哈欠,更不想和她废话,管她打着什么心思,直接命人过来叉她。
“走走走,大晚上的扰人休息。”
翠翠见自己这招没用啊,吓唬住门房,吓不到管家,要是被他们真赶出去了,今天就得睡大街上了,睡在野外她到也不怕,问题是马上就会有大雨,她总得找个地方遮蔽风雨才行啊!
没办法,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苏骆竹……”
她嗓门偏细,这一嗓子在夜晚额外清晰,管家要来捂她的嘴,翠翠挣扎,伸腿就去踹他。
“拿开你的脏手!”
“苏全,放开钟离姑娘!”
苏骆竹穿着一身家居常服出现在主院门口,周身利落一看就知还未休息,显然是听到那声喊叫就出来的。
翠翠松了两下手臂挣脱束缚,瞪了一眼管家苏全,从容的走到苏骆竹面 前。
“苏公子真是好大的气派,好心好意来通知将会有破财之祸,却被狗奴才拦在外面。”
苏骆竹见她气呼呼的样子,当即笑了出声,一口贝齿整齐洁白,公子温文尔雅的气质浸透在举手投足的每一个动作中。
“姑娘白日来的时候,苏全出府办事去了,不识得也不怪她,毕竟时辰已晚,难免有护主之心。”
她可不是三句两句好话就打发的人,撇着嘴轻嗤一声。
“我也想赶着天还亮的时候来,可是我夜半推衍天象,算出陵州将有大雨,河塘暴涨,灾洪遍野。得出此卦象,总要第一时间通知乡民预防,安排妥当了才能赶来通知苏公子。你以为我和阁下一样有众多下人,出门高头大马有车代步吗?我这么好心好意的来通知你,是看在你这人心善,体恤属下,又听闻你有一批要进贡的货物将走水路,才这么着急来的。”
随后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苏全,这一眼的意思让他自己意会去。
苏骆竹见她鞋上有泥,裙角见湿,显然是走了很远的路,立即让至正厅,让人奉茶。
翠翠是真渴了,看了一眼面如冠玉的苏骆竹,就知道这位小公子心肠好。品到了茶水又抓了两块点心入腹,有一种总算是活过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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