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接过,细看了一番,沉吟道:“圣上,他这番动作,并不像刻意露出的破绽,反而像...急着达成什么目的,为了达成目的,不得不调动人手,这才被咱们觉察。”
景仁帝当真疑惑了,微微抬眉:“他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年,什么才让他突然有这般大动静?”
宰执犹豫了下,轻声问:“圣上,臣有一事...”
景仁帝直接道:“不用卖关子,讲。”
宰执一叹:“隋帝之子...毕竟是正统太子,就是如今,还有些清流言官上书,让咱们寻回太子,匡扶正道呢。若他真的打算还朝,您打算如何对待他?”
既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讲一讲旧事了。
得先说明,景仁帝并不是谋朝篡位,也不是直接从从隋帝手里夺得的皇位,隋帝当年病重,被他的亲弟弟寻到了可乘之机,趁机杀了隋帝,自己登基上位,隋帝太子也就是这时候失踪的。而景仁帝是带兵杀了这个逆王,这才谋得帝位的。严格来说,他和隋帝,和隋帝太子,都没有直接冲突。
但隋帝太子归来,少不得又是一番热闹。若他为人有眼力价,不与景仁帝一系相争,倒不妨给他安排个闲散亲王的位置,若他没这个眼力,那最好的结果也是终身幽禁了。当然不论是幽禁还是谋害,这些话都不能拿到明面来说。哪怕他没这份眼力价,若他真的回朝,景仁帝为着声誉,只怕暂时还不能直接动他,还得先给他位份,好吃好喝先把他供养着。
不过圣心难测,目前来看,委实瞧不出景仁帝有对隋帝之子下手的意思...至于别的宰执倒不太担心,如今景仁帝已坐稳了帝位,他们还真不用担心前太子回朝能搅和什么风浪,所以就算他真的打算回朝,且皇上不打算下杀手,宰执也不会瞎操心什么谋朝篡位之类的,顶多给个位份给个尊荣,让他当个富贵闲人倒也罢了。
再说身份,隋帝当年不喜这个太子也不是秘密,隋帝只下了诏书封他为太子,并没有让他入住东宫,所以这前太子也着实尴尬得很。这当然不是好事,但这样不太正统的身份,却成为他能平顺在朝中待着的政治筹码。若他太过正统,宰执怕就要忌惮几分了。
景仁帝只笑一笑:“先把人找回来再说吧。”他抚胸一叹:“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让他满地乱跑的好。”
宰执见他不肯分说,也就不再问了,君臣二人又说了几句,宰执主动起身告辞。
景仁帝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一轮明月,不知在思量什么。半晌他才徐徐地叹了口气:“把甘泉宫的那方青铜饕鬄鼎抬过来。”
甘泉宫十分偏僻,当年熹明皇后和儿子被隋帝厌弃,为避纷争,主动搬去了甘泉宫。景仁帝也不喜这宫殿,甘泉宫如今只做堆放杂物之用。他一声令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五六个侍卫把甘泉宫的那尊一人多高的青铜鼎抬了过来。
他遣退众人,绕着青铜鼎转了一圈,又慢慢叹了口气。
隋帝厌憎老三,常对他苛责打骂,老三不到十岁的时候,有一回被他打的摔倒在地,后背磕在这正在燃着的青铜鼎上,从此背上就多了一个饕鬄纹状的疤痕,用再好的祛疤膏也消不去了。传闻说老三那次伤的极重,连接好几日高烧不退,人差点没了。
这样的宫闱秘事,就是宗室之中知道的人也极少。景仁帝难得露出感怀神色,不由伸手抚上青铜鼎上的花纹,眼底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他立在大鼎旁边静静看了会儿,突然跟内侍吩咐:“去把画师找来,问问他,这青铜鼎上的饕鬄纹可能拓印下来?”
画师很快请来,这纹路形之粗犷朴拙,纹路倒是不复杂,画师很快就拓印好呈给他。
景仁帝遣退众人,亲自写了一封书信,把书信和拓印好的饕鬄纹样都放进漆好的信封里,他把信封交给心腹内侍:“传给长义皇弟,再命人把老三近来的活动踪迹口述给他,让他凭着这纹样和他近来的踪迹,试试看能不能寻到人。”
顾星帷和太子都铩羽而归,此事交给别人他不放心,长义郡王最得他疼爱信重,这事儿得长义来办,他才能安心。
......
景仁帝这番谋划自然是好的,但他千算万算没料到,长义郡王这时候居然病倒了!
他腿上不慎落了新伤,伤口化了脓,但是家里几个儿子都在外当差,一时半会赶不回来,家里能做主的只剩下王妃和永宁服侍。永宁眼看着天气炎热,只怕对伤口更为不利,就当机立断地命人抬着郡王到了山中一处小别院,她为了尽快给郡王瞧病,也就带了一个太医,几个侍女和三五十护卫,身边的人手并不多。
朝廷令官赶到的时候,郡王妃见郡王一直昏迷不醒,已经到庙里斋戒祈福了,所以别院里能做主的只有永宁一个。
令官见郡王昏迷不醒,也不敢把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只能把书信交给了永宁。
永宁见是皇伯父传来的书信,不敢耽搁,忙拆开信封细读了一遍,又仔细看着那个饕鬄纹,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前太子居然在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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