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九原上空的猎猎狂风扶摇直上登仙而去。他的笑容里有太多理解。
“嗯。”暮北又看向北方,黄沙反射落日余晖,天边呈鲜血一般的红色。
“我也是第一次来九原。”杜若靠在城墙上,“我有点明白清岳那孩子为什么刚满十六岁就迫不及待地跟着军队来这里了。”
“为什么?”
杜若轻轻笑了一声,“因为自在。“
杜若第一次见到那两个孩子时,他们一个十岁,一个十二岁。想来是长公主和沈芳悉心教导的缘故,十岁的沈清岳谦和温润,年龄不大,但已饱读诗书。杜若一度以为,依他的家世,将来应该会在京城担任要职。但这个孩子似乎对于朝中那些繁文缛节和明争暗斗有着与生俱来的抗拒,这种抗拒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明显。作为兵部尚书的儿子他自小便跟在父亲身边见识过大臣们是怎样勾心斗角斗得你死我活,他像他为人光明正大的父亲一样,觉得这并非君子之道,不屑于此,但他又无法逃脱。他母亲是当朝公主,父亲又身居高位,就算他无意参与,那些无穷无尽的争斗也会把他卷进去。
所以先帝任命他为九原大将军,命他带兵出征讨伐突厥的时候,他几乎是获得赦免一般立刻逃离京城。他甚至没有向好朋友道别,只是托自己的老师转交了一封信。
到了九原,他凭借过人的才能和大胆的战略迅速巩固了九原的边防,而在他带着魏军第一次打败那时同样年轻的阿史那赫蓝带领的突厥鹰师之后,先帝破例封他为信陵王。两个少年将领在雁门关外那颇为传奇的一仗也让他一举成为名扬关内外的沈将军。
沈将军。信陵王。
可惜信陵王并不是个多好的封号。先帝既是通过封王以示对他才能的赏识,又是以此封号时时警示他,他名声再大,也不过是个臣子,不可功高盖主,不得拥兵自重。
清岳自然明白先帝的意思。他处处低调,从不邀功,也不与朝中其他大臣往来。先帝对这个外甥十分满意,于是在他十八岁的时候,赐婚给他和时任中书令陈瑜的女儿。那是他唯一一次回京城。然而他没有在长安待多久,便迫不及待地再次前往北方。
雁门关之外,只有无尽的大漠和风沙。在那里,那孩子可以做他自己,沈清岳,而非信陵王。
“自在。”暮北重复了一遍。杜若看着她,她对他的回答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暮北真的明白。她不知道少年清岳经历了什么,但她早已感到,清岳身体里有什么想要破除束缚的躁动,是长安,或者洛阳的高墙挡不住的。她不知道清岳在抗拒什么,但她看到关外一望无际的荒凉和粗犷时立刻明白这才是清岳的归地。他从长安的纸醉金迷中走了出来,他驰骋疆场的时候一定感受到生命的宽阔和无边,他并非醉心于生死悬于一线的快感,只不过,在这里,所有人只需要为生存这个单纯的愿望不加掩饰地争夺,他无须巧言令色或者冠冕堂皇。
这里什么也没有,所以自在。
“杜先生,”她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地道,“三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杜若轻轻叹了口气,”殿下,我知道的不比你更多。“他本以为这个女孩子需要的只是实话,但她突然显露出的悲戚吓了他一跳,他赶紧安慰他道:“听说是个海外仙境一般的地方,所以才叫三山。清岳在那里不会有事。”
暮北摇摇头,“清岳不应该被困在那里。”她黯然道,“他在那里太寂寞了。”
杜若无法回答她。
正元七年的四月,突厥和契丹在云中以北交兵。这一战的结果是,突厥人和自己过去并不放在眼里的契丹打了了平手,双方都觉得再拖下去没有意义,划了新的边界之后各自离去。云中守军严阵以待,以防任何一方在班师途中转变方向南下。
李牧到城墙上来找他们的时候,暮北和杜若正在下棋。李牧看到他们把棋盘搬了上来,忍不住朝杜若嚷嚷:“杜润云,你把这里当成是你杜府的院子了么,这里是下棋的地方吗?”
杜若闻言,只抬了抬眉毛,没有说话。
“李将军,是我请杜先生来这儿下棋的。要是碍事了,我们这就回去。”暮北面带愧色地道。
李牧立刻没了脾气。他对这位在帐中待不了一会儿的公主殿下十分无可奈何,好像当年对信陵王那些胆大包天的计策一样。
“你找我们有事?”杜若道。
“突厥和契丹都回去了。”李牧扫了一眼棋盘,暗暗吃了一惊。黑白两子各占半壁江山,互不相让。虽说杜若执后手,也许还让了子,但公主殿下竟能与杜若不相上下,已经十分难得。“都是骑兵,打得太凶,没精力南下了。“他接着道,”就和殿下预料的一样。”
杜若正在考虑下一招,头也不抬地道:“这次阿史那赫蓝没有亲自应战,才让契丹人得了便宜。”他眯起眼,“殿下,刚才那一招不应该那么凶,最好给自己留条后路。”他指了指棋盘某一处,“很有胆量,但万一对方提前识破你的意图,结果是全盘皆输。”他把白子落到一团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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