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外, 连亲笔写下的遗诏, 都被他一手提拔的丞相桓玠撕毁了。
桓玠作为丞相, 朝会的时候可以坐在一旁听事,此时正眯着眼, 仔细打量李蕴。
从前他怎么没注意过,李蕴的脾气与先皇这么像。皇帝从前胡闹的时候,什么奇奇怪怪的话都说过,有的他听了,觉得有道理, 便应允了,有的他觉得没道理, 就让底下的人去弹劾,拖到最后不了了之,所以李蕴一直以为,自己是她的人。
可君与臣, 自古就是对立的, 尤其世家与皇权,此消彼长,不可调和,他为了桓氏利益, 就不可能与李蕴上演君臣相得的戏码。
李蕴在他眼里, 不过是个莽撞的孩子,当这个孩子拿着足以左右国家兴亡的诏书出现在他面前时,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将她毁灭。
不光是遗诏,更是精神上的毁灭。
她不肯屈服,带着风语营回攻,甚至险些成功,使桓玠平生第一次震惊失色。后来她出了事,销声匿迹,桓玠私下独处时,也感慨过,她一走,东都城又变成了往日沉寂的模样。
再后来,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原位,成了高高在上的君王,却变了一副模样:天马行空、急功近利、自作聪明。
眼前这个李蕴,才是最初那个拿着遗诏,对他“威逼利诱”的孩子。
他忍不住笑了,这一笑,若春花绽放,秋水生波。
丞相的坏脾气,谁都知道,他笑着的模样,大家也记得很清楚,每次他笑,就会有人倒霉,只是这个笑,仿佛不太一样。
好似在迎接一个多年未归的老友。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丞相这样的人,哪还有朋友?
“陛下英明,字字珠玑,发人深省。”他似笑非笑,绕着指尖轻轻摩擦,云淡风轻的样子,总让人疑心后头接了个“只是”。
“只是,陛下说这话,想做什么?又想改变些什么?对你眼前这堆成山的勘报,有什么作用呢?”
果然,丞相的“只是”,虽迟但到。
李蕴就知道他会跳出来质疑,反问道:“如果朕一个人就把所有事情解决了,那朕养着你们这群朝臣做什么?吃干饭吗?桓相遇事,就只会问‘为什么’,难道不会多想想‘做什么’吗?”
桓玠倒也不生气,继续同她讲道理:“陛下天真热血,我们为人臣子的,却想得更多,若像陛下这般,自由散漫地问话,就把各部大臣们的功绩问清,将他们的去向敲定了,没有一个具体的规条律令,那底下的臣子如何审核下级官员的功过得失?”
李蕴完全不管是不是在朝堂上,就翻了个白眼,嗤道:“桓相,你当朕是胡闹,朕心中却自有一套道理,一个人的品性如何,通过纸张上的叙述是无法得窥全貌的,要真正接触过,方知对方根底。”
她接着说:“朕因病不朝已经两年,朝中也多了不少新面孔,这些人,未来都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对于他们的磨砺,自然要小心再三。譬如于尚书,他的记性是一绝,他对朝政的反思审视,对身边事的细致入微,在勘报上从未提及。官员考核,不光是考核他们的政绩,对于他们的为人,他们自身的渴求,也应该给予关注。做官,不能做只会拉磨的驴子,求变求新,求全求广,都是你们将来要做到的,朕希望底下站着的,是一群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行尸走肉。”
桓玠沉默了。
李蕴见他不再反驳,便接着考察剩下的官员,对于每一个大臣,她都能从不同的角度,提出不同的问题,有时候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仔细琢磨,却品出了其中奥妙。
她的考核,一直持续到宫门上锁,各宫燃起灯火,大臣们本以为会饥肠辘辘地回家,却在傍晚的时候吃到了御膳房送来的晚饭。
无人发现,端坐龙椅的君王并未用膳。
李蕴说得口干舌燥,嗓音微哑,一直坚持着。
她嘴上说着“不要这大雍江山了,逍遥度日去”、“干脆培养太子接任”的玩笑话,对朝堂大事,却比谁都上心,也比谁都能坚持初心,不忘本真。
因为她不仅仅是大雍皇帝,她还曾是太傅楚缙的小跟班,先皇李曜的小女儿,这两人的政治智慧,一直在潜移默化地熏陶着她。她出身市井,长在佛寺,听惯了各种各样的人在神佛面前的祈求,她好像一面镜子,能照见人心,看见真实。
这也是朝廷上下,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李蕴的治国能力,第一次看见她澄清吏治、选拔人才的决心。
这一年的吏部考核,足足进行了三天,全都由李蕴一人主持,她从东极大殿考完最后一位在京的官员,踱着步子,吹着小曲,慢悠悠地往景仁宫去了。
盖因除夕宫宴,就设在景仁宫。
李蕴进去的时候,丝竹管弦,歌舞升平,薛仪坐中间,薛素坐左边,右边剩下个金黄色的座椅,底下一溜儿浓妆艳抹,面目模糊的宫妃。
她盯着那个金色龙椅不动。
薛仪身边的大宫女紫荆款款走来,板着脸说:“陛下,请你就座吧,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看不惯薛仪处处压她一头很久了。
“哟,朕的位子呢?朕怎么没瞧见啊?是不是太后老眼昏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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