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相宜没想过今天。
    真的没想过。
    她以为虎毒不食子，可杜爷却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
    “他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是怎么忍心的！”楚相宜的脸上一片苍白，眼底也全是悲戚。
    她为了一个男人守候了十几年，没想到，到头来会换来这么个下场。
    真是太可笑了！
    “有些事情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杜爷捻着佛珠，一字一顿。
    楚相宜本就苍白的脸，此时直接变成纸白色，“你......你......”
    杜爷接着道：“子弹上为什么会有毒？赵景蓉又为什么会越狱！楚相宜！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楚相宜紧紧咬着唇，没说话。
    是的。
    她就是这个幕后之人。
    她以为杜爷不知道，她以为她瞒过了所有人。
    不曾想，他还是知道了。
    他知道了。
    他全都知道了。
    不过，她做这些并不是想让倪烟死，她只想借这次的机会，怀上孩子。
    她想生个和杜爷出身经历相同的孩子，以此来博取杜爷的眼球。
    当年，杜爷的母亲就是使用手端生下杜爷的。
    杜爷从一出生就是不受欢迎的存在。
    她想，杜爷吃过那样的苦，肯定不忍心再让自己的孩子吃那样的苦。
    可她万万没想到，杜爷什么都知道。
    他一直在隐忍......
    楚相宜遍体生凉，浑身都在发抖。
    “既然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说？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别像个傻子！一个跳梁小丑！”
    楚相宜跟了他那么多年。
    在杜爷眼中，她一直都是个与世无争的女子。
    至少，在前十几年里，她不言不语，从未兴起什么风浪。
    所以，从一开始，杜爷就没怀疑到楚相宜身上去。
    直至楚相宜提出了那个要求。
    她让他给她一个孩子。
    杜爷这才知道了楚相宜的狼子野心，开始着手调查楚相宜。
    事情果然如同他想的那样。
    赵景蓉之所以会突然生病，又顺利的逃狱，这幕后皆是由楚相宜在操控着。
    就在这时，杜爷慢条斯理的从锦囊里拿出一截东西扔在楚相宜面前。
    “阿满！”楚相宜看清楚地上的东西，惊叫着出声，“阿满！”
    地上的东西是一截断指，断指内侧有一处烫伤。
    楚相宜的情绪突然奔溃了，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滚下来，扯着杜爷的衣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忏悔！我给您磕头认错！求您不要为难阿满！阿满还是孩子，求您不要为难他！求您了！”
    “今天断的是一指，再有下次的话，就不是一根手指头那么简单了。”他的声音很淡，可落在楚相宜的耳中，却像是死神的宣判。
    是她不好。
    是她不对。
    她做事没有考虑后果。
    她对不起弟弟，更对不起未出生的孩子。
    语落，杜爷转身离开。
    开了门，杜姣姣关心的道：“相宜她怎么样？”
    杜爷摇摇头，“她怕是迈不过去这个坎儿了。”
    杜姣姣接着道：“我进去看看。”
    “你去吧，好好劝劝她。”
    “放心。”
    杜姣姣走进来，就见楚相宜半跪在地上，满脸泪痕。
    “相宜，你快起来，这个孩子跟你没缘分，”
    楚相宜拥着杜姣姣，放声大哭。
    杜姣姣低声安慰着楚相宜。
    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所以杜爷便嘱咐杜姣姣，让她别把这件事告诉倪烟和莫其深。
    大过年的，发生这种事情，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杜姣姣点点头，“嗯，我知道的。”
    小产之后，楚相宜整日郁郁寡欢，吃不下，也睡不着，每天做的做多的事情就是望着窗外发呆，叹气。
    “太太，吃药了。”保姆端来一杯水，和几粒药丸。
    楚相宜如同机械般的吞下药丸，眼底已经没有了半点亮光。
    晦暗到让人心惊。
    保姆叹了口气，明明半个月之前，楚相宜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姨太太，没想到，半个月后，她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真是造物弄人。
    杜姣姣几乎每天都要过来陪楚相宜聊天。
    多数时候是杜姣姣在说，楚相宜一言不发。
    杜姣姣叹了口气，“相宜，你这样下去可不行，我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楚相宜摇摇头。
    杜姣姣接着道：“那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拿来？”
    “我什么都不想吃。”楚相宜还是摇头。
    杜姣姣道：“相宜，你别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
    楚相宜没说话。
    经历了那么多。
    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很多。
    她想过报复！
    可是她却连走出杜宅的资格都没有了。
    是的。
    她出不去了。
    杜爷表面上对她仍然对她极好，其实，她现在和坐牢没什么两样。
    而且，她也赌不起了。
    楚相宜不禁想，如果当时她直接拿出了凤月尾，没有对杜爷提那个条件的话，会不会有不同结局。
    对杜爷来说，倪烟就是命。
    如果当时她无私奉上凤月尾，杜爷说不定会对她心生怜悯，杜爷就不会怀疑到她头上去，那么，接下来一系列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她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
    腊月三十。
    今年倪烟在莫家过年。
    这也是倪烟第一次在莫家过年。
    莫百川带着莫志远还有莫胡蝶回江南老宅了，所以整个莫家就她和莫其深，还有莫老爷子和莫老太太，还有赵渔也在。
    半年的大学生活，赵渔几乎没什么变化，她还是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赵小渔。
    咋咋呼呼的，倒是给平静的莫家增添了不少的欢声笑语。
    “多多，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莫老太太走到赵渔跟前，问道。
    赵渔笑眯眯的道：“只要是好吃的我都喜欢吃！当然我更喜欢吃鸡鸭鱼肉，要是有满汉全席的话就更好了！”
    赵渔就是典型的肉食动物，而且饭量还贼大，比一个大小伙吃得都多！
    倪烟接话道：“你怎么不说你想吃龙肉呢？”
    “龙肉？”赵渔眼前一亮，“妈！咱家有龙肉吗？我想吃！”
    她什么好吃的都吃过了，就是没有吃过龙肉！
    倪烟：“......”
    莫老太太笑着道：“满汉全席简单，食材什么都有，李大厨和王大厨他们都在，我这就去跟他们说说去。”
    “谢谢奶奶！奶奶真好!”赵渔激动地挽住莫老太太的胳膊。
    莫老太太被赵渔哄得满脸笑意，嘴巴都要合不拢了。
    倪烟惊讶的道：“妈，您还真准备给赵小渔准备满汉全席啊？”
    “就是个满汉全席而已，又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咱们家人少，到时候让李达厨和王大厨每样菜的分量少准备一点就是了。”
    语落，莫老太太接着道：“女孩子嘛就要宠着长大，要富养！要不然以后随便来个穷小子，就能把她骗走！”
    穷养儿，富养女，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而且，莫老太太也一直在坚持着。
    “奶奶您真好！我爱您！”赵渔激动的在莫老太太的脸上亲了一下，“我妈就知道对我明嘲暗讽！”
    “我还想给你一巴掌呢。”倪烟举起手。
    赵渔一副不怕死的样子道：“今儿是大年三十，我又这么的聪明可爱，美丽动人，您肯定舍不得打我！”
    “你呀！就一张嘴会哄人！”莫老太太笑着道，偏偏，他们还就吃赵渔这一套。
    下午，倪烟和莫其深在写对联。
    莫老爷子和莫老太太在厨房里忙活着。
    家里有佣人，所以莫老爷子和莫老太太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行。
    赵渔拿着相机左拍右拍，“妈，您写字真好看！比我们学校教授的还好看！”
    “行了！你妈我本来就找不着北，你这样一夸，我就更找不到北了！”倪烟笑着道。
    “没事没事，我能找到就行！”赵渔道：“您要知道，您身后还有个美丽又聪明的女儿！”
    倪烟：“......”
    莫家的祠堂在江南老宅那边，所以莫家也不用祭祖，只要祭下天地就行。
    莫老太太道：“等明年，我们都回江南过年去！江南人多，肯定比我们这里热闹！”
    莫老爷子点点头，“算起来，我都有十七年没回去了。”
    吃完年夜饭之后，倪烟和莫其深带着莫老爷子和莫老太太还有赵渔出去倪家。
    去的时候，倪家还在吃饭呢。
    倪家人多，加上阿黛尔的祖父母都在，所以特别热闹。
    吃完饭，莫老爷子和郑老爷子他们去打麻将了。
    上官老太太还有郑老太太他们也开了一桌。
    倪烟和莫其深去外面放烟花了。
    赵渔带着一群孩子们手拿仙女棒，地上跑来跑去。
    这个年味儿非常足。
    打了一圈麻将下来，莫老太太觉得腰有些酸，便出来活动筋骨。
    刚好看到赵渔带着缘缘他们在玩仙女棒。
    莫老太太很喜欢缘缘，蹲下来逗缘缘玩，“缘缘你今年几岁啦？”
    缘缘道：“奶奶，我过了年，虚岁就四岁啦！”
    四岁。
    莫老太太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的重孙女要是没有遭遇不测的话，现在也四岁了。
    可惜......
    莫老太太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递给缘缘，“缘缘，这是奶奶给你的压岁钱，祝我们的小缘缘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聪明。”
    缘缘往后倒退了一步，“谢谢奶奶，但是我不能要。”
    “为什么呀？”莫老太太惊讶的问道。
    缘缘接着道：“因为妈妈经常说，做人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无功不受禄。”
    莫老太太有些意外的看着缘缘。
    心想，这孩子的家教可真好，看来倪成贵平时也没少花心思。
    莫老太太拉着缘缘的手，“缘缘，你叫我什么？”
    “奶奶。”缘缘道。
    莫老太太笑着道：“你都叫我奶奶了，那我还算是外人吗？你会叫一个陌生人奶奶吗？”
    “不会。”缘缘摇摇头。
    “那就对了！奶奶不是外人，所以这个压岁钱你是可以收的。”莫老太太将红包塞到缘缘的手里。
    缘缘这才手下红包，很有礼貌的朝莫老太太鞠躬，“谢谢奶奶，祝奶奶也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
    莫老太太乐得不行。
    拿到红包之后，缘缘就屁颠屁颠的往屋里跑，把红包递给倪成贵，“妈妈，这是奶奶给我的红包。”
    倪成贵笑着道：“那你有没有跟奶奶说谢谢？”
    缘缘点点头，“说了说了！我还祝奶奶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呢！”
    闻言，倪成贵乐得不行。
    缘缘接着道：“妈妈，我把我所有的压岁钱都给你了，现在我的学费凑齐了吗？”
    “还没有哦。”倪成贵摇摇头。
    “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凑齐呢？”缘缘接着问道。
    倪成贵接着道：“还要好久呢！总之你把你过年所有的压岁钱给妈妈就对了！”
    “那好吧！”缘缘接着道：“那等凑齐了妈妈你一定要告诉我哦！”
    “好的。”倪成贵摸了摸缘缘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