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见韩瑞身形一僵。
忠勤伯府同韩家渊源不浅,忠勤伯世子夫人正是他们家的大姑奶奶,若没得这层关系,韩瑞在军中有没有人提携,真不好说。
且他又同忠勤伯家的老二徐立远,自小一起长大,今日忠勤伯府似要招待二夫人姚氏云南来的娘家人,韩瑞从前也是在云南打过仗的,若去相见熟人,也说得过去。
可她觉得此事绝不如此简单,单看韩瑞僵硬地说不出话来,就知道了。
方氏突然笑了起来,黑黢黢的夜色中,让人不寒而栗。似是不想让祠堂里的孩子听见,她探出耳朵,才听到方氏压着声音,从笑声中挤出几句话来。
“韩瑞,你说姚薰是不是故意吊着你呀?你这般殷勤,就差抛妻弃子了,她能看不见?还是说,等到哪一日徐立远不在了,她要找你当入幕之宾?!”
地上的凉气瞬间泛了上来,汪氏听得手脚冰凉又心跳加快。
姚薰是徐立远打仗时,从自云南娶回来的,两人伉俪情深,他们这些亲邻都知道。
而云南那一仗,韩瑞比徐立远去的只早不晚!
她坐定在石凳上不敢动,听见方氏还在笑,笑得越发瘆人,方氏转头要走,石人一般立了半晌的韩瑞,突然一伸手,一把攥住了方氏的手腕。
汪氏听见他的声音冷的吓人,像从冰山中蹦出来一样,他一字一顿道:“我不许你这么说!”
“我还要你许啊?!”方氏忽的大笑,“你一个男人,只有本事欺负自己的妻儿,你有胆在姚薰面前说一句心里话吗?!你也怕她恶心你吧!”
方氏说完,也不晓得从哪得来一股力,一把甩开了他,在韩瑞指骨的噼啪声中,她听见方氏咬着牙压着声音道:“你滚吧,离我们母子越远越好,赵凛没有你这个爹,你让人作呕!”
话音一落,方氏头也不回地快步进了祠堂。
院中的树丛哗哗作响,韩瑞僵硬地立在院中,到底没有进去。
房里却传来了赵凛的问话,“娘,外间是爹爹吗?”
方氏顿了一下,连忙说不是,“你爹爹忙,没时间在家,你以后莫要再惦记他。”
祠堂内晃动的烛火,将娘俩的身影打在窗纱上,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
赵凛转头往屋外看来,没有出声。
方氏立在门前身形一僵,忽然几步上前,砰地一下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赵凛,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烛光下母子的影子无助地颤动,方氏哽咽的声音传出来。
“好孩子,你有娘疼便够了... ...”
第45章 欲怒
往事再令人咋舌也只是往事,看着座上衣衫华贵的赵凛和程玉酌,汪氏没再似当年一般,心中泛起一片怜悯的波澜。
赵凛一个小辈,当着他们这些长辈的面坐在上首,偏众人早已习以为常,因为什么?
因为他是这归宁侯府的世子,是主家。
可若论起归宁侯府,大房才该是继承的那一房,韩瑞凭着军功占了爵位,可赵凛这个自离家出走后,便不把韩瑞再当做爹的人,又凭什么继承这爵位呢?
以前赵凛不娶妻,不回来,甚至有意过继,她觉得这兜兜转转,有些事早晚要归位,可如今他娶了妻,频频返回侯府,还同那唐氏琴瑟和鸣,过继之事不再提,那些本该归位的,还回得来吗?
她没有旁的法子,只有在后宅里动手脚。
韩瑞是个痴疯子,徐姚氏在的时候他时时念着,不顾家中妻儿,后来方氏死了,徐姚氏也死了,他没了牵绊与阻拦,更是彻底疯了一样,去徐姚氏的衣冠冢下日日守着。
赵凛这么早慧的孩子,有什么不知道的?
可是韩瑞除了心里守着那个人,言行再没有半点逾越招惹是非,方氏死后他更是辛苦拉扯赵凛许多年,比起对韩瑞的怨恨不得,“私情”这两个字就像是罩在赵凛头上的天罗地网,让他童年无处遁形,反而变得扭曲狰狞。
汪氏瞧着座上的满脸阴沉的赵凛,心中越发放松,虽她不晓得赵凛这样的性子,如何就同唐氏生出几分情谊,可面对那六子和紫簪的私情,他必然不会轻轻放过。
她早早让史氏在此埋下火药,为的就是此时,精确无误地引爆了赵凛心中的这团大火!
人只要一动怒,就难能再理智地看待事情了。
汪氏自得意满,眼看着下边的人将六子和紫簪扭了上来,只等着赵凛发作。
程玉酌哪里晓得这其中缘由?她同赵凛相处这些日子,除了觉得他对人对事态度变化太快,便是嫌他很有些粘人,现下瞧着出了此事,整个花厅因为他黑云压顶,心里疑惑多了起来。
六子和紫簪被扭上来的时候,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六子脸色煞白,紫簪腿软的站不住,瘫在地上。
厅里没人说话,众人的目光在两人和赵凛之间游走,韩均出了声,“你二人自己说吧。”
六子头磕得砰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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