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跟珍灿在家里陪着麦兜。
    可能是回到了祖国，麦兜更适应宁国的饮食与气候，小脸上的气色越来越好了。
    而且她可以自己爬上滑梯，开心地从上面滑下来，还敢坐秋千了。
    阳光笼罩在院落里，将麦兜可爱的模样映衬地犹如天使。
    “珍灿，”今夕温声道：“我跟你爹地原本准备找家庭教师，教麦兜一些简单的知识。
    但是我们想了想，孩子最好的老师就是自己的家人。
    所以我们自己教吧，等着明年暑假过去了，就送麦兜去上学。
    刚好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跟麦兜培养感情，也可以把麦兜的身体调养好。”
    今夕想起麦兜回来的那天，依旧奶声奶气地对夜安说，她三岁就会自己吃饭了，现在想想还是心疼的。
    因为春阁的孩子们，比如恩灿、珍灿、勋灿，他们从出生起就有专门配的育婴师，两位育婴师照顾一个孩子，一直把孩子照顾到十岁才被夜康夫妇谢辞。
    今夕望着珍灿，目光有些复杂：“算起来，你跟四殿下分手已经快六年了，麦兜也快五岁了。
    珍灿，你能不能告诉我，麦兜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够让你在刚分手之后就喜欢上他？”
    珍灿目光开始闪烁：“也没有立即喜欢上，是相处了半年的。”
    今夕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爹地已经查了一天一夜了，你之前学校里的同学，老师，包括你的邻居等等，还有照顾过你的保姆，都说没有见过麦兜的父亲，他们说……你一直一个人生活着，直到有一天，你忽然把房子租出去了，你还办理了休学，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你。”
    灿灿们自十二岁开始，陆陆续续戴着隐形眼镜。
    就是因为不希望任何事都被母亲看的清清楚楚的。
    所以今夕明白女儿的感觉，也能理解女儿的感觉，她自己也很怕女儿会生气，会怪他们为什么要去查。
    但是作为父母，没有办法不对女儿的任何事操心啊。
    珍灿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哈哈哈！”麦兜从滑梯上下来，笑的站起身，又冲到另一边去。
    今夕叹了口气：“你若是不愿意说，便不说吧。”
    珍灿转移话题：“对了，恩灿还没回来呢，我听勋灿说她跟文琛在一起了。”
    今夕也是喜忧参半：“我跟你爹地在文琛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只是方大人一直不愿意咱们恩灿跟他儿子有牵扯，不仅明着拒绝我好几次，还私下里拒绝过恩灿。
    现在他们能走到一起，也不容易。
    好像文琛到现在还是瞒着方大人的，方大人如今人在国外，他们两个小孩子自然是甜甜蜜蜜，被爱情冲昏头脑了。
    但是一旦方大人回来，势必又会阻挠。”
    珍灿璀璨的眸子熠熠生辉，生出无限憧憬：“相爱相守，多幸福啊，只要他们一直在一起，多大的困难也不用怕的。”
    今夕隔着隐形眼镜，看不清女儿的心思，却是捕捉道她憧憬的神色，惊喜道：“那……
    那天我们见得贺弋是不错的，你还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咱们麦兜又这么可爱。
    如果你愿意重新开始，也许也会跟贺弋收获美满的爱情！”
    珍灿却是摇头，当机立断道：“我这辈子不结婚！”
    “什么！”今夕被女儿的话吓得面色苍白一片：“你这是……要我跟你爹地继续为你操心，死不瞑目吗？”
    珍灿哭笑不得，挽着今夕的手臂开始撒娇：“妈咪，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
    在你们心里，可能女儿一定要跟一个男人结婚，才能生活的很好。
    但是在我心里，并不是这样的。
    我觉得余生有没有男人真的不重要，只要健康快乐才是真谛。”
    她的目光落在蹲下拔小花的女儿的脸上：“我有麦兜就够了。”
    而且，麦兜的病……
    起初她在国外，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也曾经惊慌失措过。
    但是她想着，万一这个孩子是倾颂的呢？
    就因为怀着这一丝憧憬，她拖拖拉拉，直到月份稍微大点，做孕检的时候，医生告诉她，孩子有地中海贫血症！
    地中海贫血症的成因只有两种：遗传，近亲结婚。
    那个畜生……他没有这个病！
    洛倾颂也没有这个病！
    所以，孩子只能是洛倾颂的，因为他们的老祖宗是亲兄妹，虽然已经远远超出三代，可依旧有生出基因缺陷的孩子的可能。
    那一瞬，珍灿在医生的办公室里泪流满面。
    医生以为她是害怕，告诉她这种情况申请引产是合法的，但是珍灿却摇头，又哭又笑，说她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珍灿真的很慌，很后悔。
    都怪她当时太年轻，把一切都想的太过美好，她以为她有真爱，就可以抵消女儿的一切病痛。
    可事实呢？
    每次看着她小小的身子进出手术室，每次见她虚弱地在自己怀中晕过去，珍灿都觉得自己生下她是罪大恶极！
    她是不容易，她承认。
    可她也太残忍，不管是对倾颂，还是对麦兜。
    如今，她还要残忍地做出此生不嫁的决定，让自己的父母为了自己接着操心下去。
    珍灿忽然垂下头，刚才跟母亲还算聊的开心，这会儿就愧疚地哭起来。
    今夕见女儿难受，也不敢再多聊敏感的话题，伸手拍拍女儿的肩：“好了好了，都是妈咪的错，妈咪以后不逼你了，咱们慢慢来，顺其自然吧！
    夜康从御书房回了军部，整个人都蒙着一层阴影般，凝重的很。
    午餐的时候不知道吃饭，就坐在办公桌前望着膝下三胞胎的照片发呆。
    也不知道乔家的祖上是怎么回事，自有记载开始，好像就没有谁的婚姻是顺风顺水的，而且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坎坷。
    如何才能破解这个魔咒，让孩子们都幸福呢？
    手机在桌上振起来。
    夜康拿过一看，蹙眉，犹豫。
    这个人让他心疼又无奈，愧疚又难以面对。
    他终是不可能拒听的，指尖轻滑，放在耳边：“四殿下。”
    “乔将军，你见过麦兜的父亲吗？”
    谁都没想到倾颂会开门见山。
    事实上，此刻倾颂也没有回寝宫，他待在酒店套房的吧台上，手中执着一杯白兰地，面前也摆了照片，却是他跟珍灿甜蜜时候的合影。
    夜康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抱歉，我……没见过他。”
    “查过吗？”
    “四殿下，他已经去世了。事已至此，我真的非常抱歉，还请您高抬贵手，宽宏大量，放过珍灿吧！”
    “乔将军，你就是这么当爹的吗？”
    “四殿下……什么意思？”
    倾颂脾气不好，毕竟自己喜欢多年的女人生下别人的孩子，是个男人都不可能有好心情。
    但是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心平气和：“乔将军，我的意思是，所谓珍灿后来的男朋友，确有其人吗？”
    夜康：“……”
    从知道麦兜的存在到现在，他已经不遗余力去查了。
    甚至过去的这么几年时间里，在追查女儿下落的同时，也没有查到任何关于麦兜父亲的事情，这才让夜康夫妇对于麦兜的存在万分惊讶。
    夜康听着倾颂的态度，也不像是兴师问罪，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四殿下能否将话讲明白些？”
    倾颂咕噜咕噜喝了点酒。
    那清晰的吞咽液体的声音，透着憋屈跟隐忍，让夜康竟然毫不犹豫地确定，那就是酒。
    倾颂忽然笑了：“我只是想知道是否确有其人。
    如果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她后来爱上的那个男人，那么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找得到的。
    这样的情况下，总不能珍灿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确定她不曾撒谎？”
    夜康的心提了起来：“四殿下，我承认珍灿后来爱上别人对你不公平，但是，请你接受这个……”
    “我接受个屁！”倾颂忽然怒骂起来：“就你这样还当人家爹？你就没想过你女儿有被人强暴却胆小懦弱不敢说出来的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