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不想舅舅?”
“想。”
三岁孩童还很难理解爱情的定义与复杂,陈沐类比解释,指指陈希冉的心脏处,“舅妈也想舅舅,用心想,心就会不舒服,会痛。冉冉生病的时候,太难受也会哭,对不对?”
陈希冉似懂非懂地“哦”一声。
*
和孙依依在医院里的险要周旋不真实得像梦,已经过去许久,留下的只有那个装载她曾经的木箱。
分量不重,端起来轻抖摇晃,声音闷沉,里面大约全是纸质物品。
裴景言在出院那天把开锁钥匙交给她,如释重负,强颜欢笑中愧疚更甚,“安安,这些是属于你的东西,开或不开选择权在你。”
她问:“为什么你要拿走它们?”
裴景言闭眼,躲开她视线,“因为大哥偏私自利,面目可憎。”
“所以如果我打开它,就会恨你,是吗?”
裴景言笑笑,没有作答。
银质钥匙卡在掌纹间,安度掂了掂,没什么犹豫,将钥匙送进锁孔,轻轻一旋。
“咔嗒”声落,拱形箱顶被翻开。
—分隔符—
谢谢大家投猪留言,迟了,没有突发工作的话,我尝试五一前都日更?
再坚持一下陈沧就出来。
第九十章 原来(5100+)
箱子很空,空得还能再容下她的五个二十年。
关于她的岁月被具象地浓缩在数个牛皮文件袋里。
拆开,几沓边角翻卷的旧纸,三个软皮笔记本,一封信函。零零杂杂,如她断裂的记忆,并未按年月排布,在安度脚边铺成一圈。
安度翻阅的动作很慢,看得仔细。没有预想中的惊涛骇浪和痛彻心扉,她平静得像在看别人的故事与人生。
两三个小时过去,最后一页封底合上。安度容色不改,将材料依照时间轴重整,白线在袋子纸扣上缠绕几圈,关了箱子封存锁紧,动作利落,毫无戚艾。
不过如此。曾经罗列的猜测如隔着单面玻璃听观浩荡海水,而今敲碎,猛浪将她浇了彻底后,潮涌尽退。
疮痍经了十年和浮而不实的第三视角,即便共情难抑,似乎也不那么凄怆。
只是她好像理解了,为什么当时在旧教学楼前,陈沧那样耐心地同她解说“镜像神经元”,为什么在那么长的时间里,缄默着不提过去,为她编造美梦。
她骄傲漂亮,人人喜爱,他们之间也仅是因为小事疏远,同学聚会是一场美丽的因缘邂逅。
——试问谁不想好梦如旧,永生不醒呢。
*
像是喝了后劲极大的洋酒,人体对酒精的感应阈值即便确定,却忽略感觉器官的敏感度会欺骗大脑,对后续的反应判断并不准确。
安度的若无其事没能超过一个晚上。
拧开水龙头,浸润手心的淡绿色膏体,她闭着眼睛搓揉上脸。
指腹打了三圈半,泡沫刺得面部皮肤凉辣生疼,错把牙膏当作洗面奶,安度“呀”了声,调大水流,迅速以冷水冲净,双颊还是不可避免起了细小的绯色丘疹。
通亮镜前灯下,几缕湿发蜷曲着紧贴脸侧,过敏处红得发亮,她对着愁雾不散的镜像勾了勾唇,眉眼不带笑意地舒张,很难看。
面部牵扯干痛,她抓着冰过的湿毛巾敷上患处,嘴角尝到一滴咸。
安度惯性抹去,对着空气说:“陈沧,我恨你。”
恨你什么都不说,恨你独自承担两个人的回忆,恨你自以为是,恨你把我变成这样,搁浅在充斥歉与悔的城市。
*
睡裤愈发松弛,安度把抽绳扯拢系紧,脚步拖沓地出了浴室,余光扫到那个死气沉沉的木箱,泄愤般将它踢进沙发底。
原来她可以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
那些老笔记的右下角,陈沧的后脑勺画了满本,安度上课时的无聊之作,快速翻起来能连成左右摇摆的动画,与他不符的活泼。
*
失去黏性的便利贴纸条,折痕道道,记录他们的对话。
她写:“问你:Mg+ZnSO4==?”
陈沧在化学方程式的长等号右边给出答案:“MgSO4+Zn”,又换一空行,揶揄:“简单的置换反应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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