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出土的竹简大多绳子已经腐朽了, 所以一般人看不出来。但实际上的竹简往往有‘不多不少’这个特征, 比如说一篇文章,不管是五百字、八百字, 还是一千字,都是一册(卷)竹简了事。
这么恰到好处, 当然不是因为写的人一开始就心中有数, 所以控制了字体大小, 最后才大差不差的——竹简上的字体本来就有一个大致的大小, 这是由每支竹简的宽度决定的(普遍只有半厘米多一点儿, 这可能比印象中的竹简要窄。不过这就是真实的竹简样式, 而并非影视剧里出现的那种)。
和一般人想象的不同, 竹简大多不是编好了再写, 而是一支一支的写好了,再编,如此就恰好了,连一片多的都没有!
一篇文章用一卷竹简,如果文章特别长,就可以分上下两卷。以此类推,鸿篇巨著弄出个十几卷也不稀奇。
每支竹简的长度也有不同,不过普遍的,每支竹简可以写三十多个字。
所以光是一篇五千字出头的《道德经》就是快两百支竹简了,而这个数量的竹简编起来——虽然说,多少支竹简编成一卷,这要看个人喜好,《道德经》也可以卷成一卷,但那样的话就会卷出一个‘大饼’来,非常不方便查看和保存。
所以,竹简一般都会尽量维持成方便手持的‘卷’。而如果是这种规格,《道德经》能卷出十几个卷。堆在一起,也很可观了。
而写在纸上,陈嫣就用了两张纸,这还是因为她不写反面…两张纸可是轻飘飘的,拢在袖子里也轻轻松松。而写在竹简上,不至于说一个人拿不动,但真要带着这些竹简,也根本做不了别的什么了。
这种对比,刘彻一下看出不同来了,也意识到纸张具有取代竹简的潜力…只要它不是特别贵…具体可以参考丝帛。丝帛轻便好用,就是太贵了。而相比起丝帛,纸张似乎更轻……
“这‘纸’…”刘彻沉吟了半晌,问道:“造价几何?”
陈嫣直接给他交底:“如今造价还稍贵一些,但也不会比竹简更贵…日后造的多了,价钱更贱。往外发卖,百纸一刀,一刀纸大体在二百钱上下。若是纸质粗劣的,还可更低些。自然的,若是纸质上佳,价钱也需要加。”
陈嫣并没有为了增加利润空间,又或者因为别的目的,在这个数据上造假。也没有必要,等到日后,这些事情都是明摆着的。
“二百钱上下,差不多就是一石米粮了。”刘彻点了点头。
刘彻虽然贵为天子,但他并不是那种会说出‘何不食肉糜’的皇帝。事实上,作为一个皇帝,只要还在处理政务,整天就要和钱粮这些东西打交道。或许别的不清楚,但一石米粮的价钱却是要知道的。
不过刘彻口中的二百钱上下,指的的是全国正常光景下的普遍价格。遭灾了地区,粮价涨到天上去都有可能,一万钱一石米粮,这种事又不是没听说过!至于长安这种大城市,米粮价格更是长期维持在普遍价格之上!
说实话,一石米粮也不少了,对于这个时候的普通人来说不是随随便便能开销掉的。不过这种消费要看对应什么人,对于纸张的潜在消费群体,两百钱根本不算钱——至少大部分如此!
别看汉代一些名臣,说自小家贫云云。实际上,除非是有什么特别的际遇,不然的话,真正的家贫哪能读书啊!读书要给老师交束修,还有各种读书人的开销,笔墨、竹简等等,另外,读书一开始的时候并不产生收益,反而是一个得完全脱产…在古代,一般的家庭可供不起一个脱产的成年人!
这种事情,在古代是普遍存在的,而在知识分子更少,读书成本更高的封建社会早期就更是如此了。
所以说,那些说自小家贫,吃不饱饭、点不起灯的汉代名臣,大抵上和现代说自己是‘农民的儿子’‘人民的子弟’的社会名流差不多——真要说起来这个时候点得起灯的,本来就是有钱人。
能读书,这个家庭的底线都得是个自耕农,而且是自耕农中比较富裕的,更进一步就是中小地主了。
虽然说,在这个时代,他们的日子确实清贫,但那是和后世的地主相比。而和同时代真正的普通百姓相比,他们已经算很好很好的了。
两百钱一百张纸,一张纸大概就是两钱。算不上多便宜,但一张纸能够写的内容可比竹简多多了,贵一点儿,就省着点儿用。就像用竹简的时代,也不见谁是打草稿一样,在竹简上随便乱写乱画。
正常情况是,只有正经需要写东西的时候才会用到竹简。
这样一看,纸张的用量也不会太大…纸张对于原本使用竹简的人来说,不仅不会增加开支,反而会减少开支。
刘彻对于这个卖价非常满意——他没有再追问造价了,因为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好问的。不同的人去负责造纸,造价本来就会有差异。如果人选的不对,一个上好的生意,最后亏钱了,这也不奇怪。
造价这种存在,上报的时候就很奇怪了。
像是同样的东西,同样的质量,少府生产的和外头商人生产的,前者成本要高出一截,刘彻说过什么吗?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不用再说了。陈嫣提卖价而不提造价,就是因为这上面她无法为别人做保证(刘彻这个时候自然明白,她不会独吞这门生意,不然的话这个时候也不必来找刘彻了),她只能保证自己的卖价。
不过刘彻不知道的是,陈嫣自己其实对这个卖价并不算满意…还是太贵了。刘彻考虑消费能力,考虑纸张的价值,并不觉得这贵。而陈嫣,对于自己在现代时使用纸张的感觉,自然觉得这很贵!
那个时候 ,谁会因为多用了一个草稿本心疼吗?
后来还是下面的人把一切成本列的清清楚楚了,陈嫣才只得承认…时代不同,一切根本无法混为一谈。在纯手工制作的年代,谈机器制造的廉价,这就是胡闹了!实际上陈嫣不知道,即使是明代这种手工造纸业已经非常繁荣、成熟的时代,纸张也不是‘廉价品’。
一刀纸半两银子很正常,再便宜的不是没有,但那就不太好用了。而那个年月普通的三口之家,十几两银子就能过一年,还不是苦哈哈地过,至少温饱是没有问题的。这样一对比就知道了,纸这种东西,在进入工业时代之前就没有真正便宜过。
只不过是从‘贵’到‘没那么贵’。
所以白纸取代羊皮纸,取代竹简布帛。
“纸并非是银镜、香水,若是售卖,其中有许多计较之处,所以特意来与陛下商谈。”陈嫣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用她把话说透,刘彻也是懂的。能够搞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种操作的天子,他显然也是很懂思想文化控制这种工作的。
现在纸摆在眼前,就算他还没有把事情考虑周全,也能抓住其中的关键点了。
“你且说,如今你是作何打算?”刘彻点了点头,原本因为陈嫣到来的轻松之色没有了,现在的他完全就是处理政务时的状态。严肃、敏锐,以及多多少少的冷静(刘彻从性格上来说其实是个很情绪化的人,处理政务的时候也无法避免这一点。然而,相比起平常,那已经收敛了很多了)。
陈嫣已经计划了很久了,这个时候说来当然顺畅。
首先,生产白纸,她可以生产,少府也可以生产…她会派人告诉少府技术,并且帮忙建立起第一座作坊。另外,也可以让其他人也跟着生产,陈嫣不要钱传授技术也是可以的。
当然了,这要看刘彻怎么想。如果他想多点儿收入,就可以少府和陈嫣垄断这门生意。如果他想纸张的价格进一步降低,推动普及,方便没什么钱的知识分子,那就向外扩散技术。
充分的竞争可以逼迫经营者提高管理水平、压低成本,最终消费者得到商品的价格也会比较便宜。
说实话,如果是几年前,刘彻会想也不想就选后者。他能在乎这么点儿钱?人家从小就是富过来的,根本不知道缺钱的滋味儿。后者可以让白纸价格进一步降低那就选后者呗,也算是给读书人好处了。
做事得大气一点儿!这个时候虽然还没有冒出‘与民争利’这样的理论,但大概的想法还是有的。
但是现在,刘彻就不能轻轻松松说这种话了。
倒不是说他现在没钱了,而是花钱的地方真是多!除了正常的开支,比如说政府维持、地方治灾、军队军费、皇家基本开销…这些以前的皇帝也是要花的。刘彻手上还有一些额外的开销,比如说打匈奴,再比如说一些大工程。
军费什么时候都要开支,但是大汉是在刘彻手上才开始真正正面对抗匈奴的,这种情况下的军费开支完全不是一个规模!为了对抗匈奴,得训练新军,得建立骑兵…这些就是流水一样花钱!
而若是打赢了,将领得按照功劳、职务发放相应的奖赏,史书记载了的,卫青霍去病都是受过几十万斤金子的(这个时候的斤只有后世240到250克,但数目也非常可怕了)这还只是他们呢,其他人,还有下面的小兵呢?
在古代,打了胜仗一定得发奖励,不然士气就维持不下去!小兵获得的奖赏不会太多,但架不住人多,总共起来也不是小数目了。
而没有打赢…就算没有打赢,一场大战成本也很高了!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如果粮草那么轻松,也不会总有将军和粮草官扯皮的事情发生了。
大工程…每任皇帝也都有大工程,比如说逃不掉的皇陵建设。这不是皇帝本人节俭不节俭的问题,就算节俭如孝文帝,皇陵一样规模庞大。这就像是宫殿,皇帝如果没有相匹配的居所,这像样子吗?
然而,在刘彻这里,却不只是这些都有的工程。比如他在直道建设上下功夫,比如说他热衷于兴修水利什么的(其实汉代继承秦朝的风格,都挺喜欢大工程的,大就是美,只不过刘彻相比起之前的皇帝更有钱了,所以也更舍得做大工程)…
其实吧,那些都多少有利于国计民生。虽说现在多花了一些,实际上将来都是能赚回来的,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刘彻还大规模扩建上林苑、大规模修建宫殿,享受什么的也超越刘家其他皇帝。
这样一来,有多少钱都是不够的。他继位的时候填的满满的国库,这些年已经快空了!为了将来计,现在各种赋税都加了起来。虽然还没有到不能承受的程度,但这实在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就陈嫣知道的,土地兼并在这几年忽然进入了快车道——虽然,王朝初期之后,都会不可避免地进入土地兼并阶段,但这中间有一个过程,是一点一点来的。如今却不同,速度反常加快了!
其中的罪魁祸首就是加税!
封建社会,底层老百姓生活是很苦的!连温饱都不敢说,能勉强活下来这就算是满足期望了。而这种‘活’,其实是接近极限的!这种时候,一个家庭只要有任何一点儿意外,都会被压垮。
现在加的赋税固然不算多,但这就是额外增加的负担——原本那么节俭、半饱半饥生活也才刚刚足够,根本连一个铜钱都存不下来。这个时候再有新的负担,这要怎么办?
一开始是卖一部分地,先对付过眼前…但这真的就是对付过眼前,地少了,人可没少,剩下的地根本不够养活人。所以最后卖掉全部的地,成为更苦的佃农,甚至成为奴仆,成为庄园里的‘隐户’,这都是有可能的。
现在的大汉,财政上还不算坏,至少政府还能拿出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最多就是不如过去那么豪爽大方了而已。但当事人,包括刘彻和刘彻身边的心腹很清楚,这种情况很难维持,将来的日子还会更加糟糕。
因为种种开销似乎没有一个能削减的。
过去,是国家开支大于国家收入,之所以没问题,那是有历年积攒下来的底子。而现在,底子快要耗完了!钱这东西就是这样,花的时候飞快,但攒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过去开国之初攒了点儿家底,只可惜,诸吕之乱时耗完了,等到孝文皇帝刘恒上位的时候得从头再来。而如今,历经文景两朝才积攒下来这么多…刘彻不仅不会攒钱,他甚至连收支平衡都维持不了!
刘彻刚刚继位的时候最不耐烦有些老臣劝他节俭,说这个劳民伤财,那个空耗钱粮。当时的他听不得这些,钱攒起来就是要花的,放在那里,串钱的丝绳都烂了,米粮也霉了…这难道就好了?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钱粮全攒下来固然不好,但不留点儿底子似乎也不太好…一点儿积蓄都没有,一旦有个地方紧急要钱粮,若是拿不出来,需要‘挪用’别的地方的…那也是够焦头烂额的了。
这个时候的刘彻显然不会知道,未来的他,还有很多更加艰难的岁月要走过,这个艰难特指财政困难。
而现在这种境况,比起将来,可以说是轻轻松松了。真等到将来,他会逐渐习惯挪用,习惯拆了东墙补西墙…人都是习惯出来的,就像后世的国家,哪个又没有财政赤字呢╮( ̄▽  ̄)╭
“‘纸’能赚多少钱?”刘彻有些迟疑…他没有按下心中的疑惑,或者回头去问少府的人。他知道,问其他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陈嫣,她在商界的表现有目共睹,即使这个时候的人都看不起商人,也不得不承认她是干大事的人。
这个时候的刘彻相信她的判断。
陈嫣想了想,道:“这可不好说…生意太大了,若是做的好,不会比卖糖差。”
考虑到此时用得上纸的人口,陈嫣将这个生意打了个折扣。
陈嫣不说卖糖还好,说起这个刘彻就觉得头疼…当初陈嫣弄出了蔗糖来,首先就做了技术扩散。通过聚宝阁往外卖了技术不说,少府这边她也没有藏着掖着。
这固然让陈嫣没法垄断市场,发独门财了,但这也让陈嫣少了许多麻烦。
就是因为陈嫣这样处处注意,这才让她有了如今富可敌国的体量的同时,还没有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管做什么,做到垄断了,都会让人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古代没有反垄断法,但有学识的人也知道,一旦垄断,就只能由垄断者为所欲为了!如果是香水、银镜这种奢侈品就算了,商人和有钱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闹不出什么事来。
可某些关系到民生的东西就不行了,糖虽然不像盐那样是必需品,但确实是普通家庭也会消费的(只要消费的起)。
这就是猪肉涨价和奢侈品包包涨价的区别,奢侈品包包涨价,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就是一个‘消息’,知道了就是知道了,没有然后。而猪肉呢,按理来说猪肉也不是真正的必需品,不吃猪肉还可以吃别的肉,而且少吃一点儿肉,甚至不吃,也不是做不到…然而,猪肉一涨价,老百姓就要心里骂人了!
这就是关系到民生的威力!
陈嫣卖糖的时候没有吃独食,现在能加工生产蔗糖的人家可不算少了!这样生意的市场越做越大。不少人都在江南经营起了甘蔗园。别说,这还开发了南方,为土地兼并日益严重的中原地区农民找了一个退路,过不下去了就去北方种甘蔗…如果不是有这条退路,恐怕现在中原地区土地兼并带来的坏影响会更多。
眼看着如今做蔗糖生意正红火,少府却没有赶上最好的一班车。
最开始的时候,少府内部掣肘,不同派系之间有点儿乱七八糟的牵扯,导致了蔗糖项目像是踢皮球一样在几方之间踢来踢去…等到最后决定了下来,不少商人都进场了。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再加上少府强大是在技术、是在工匠,其实在商业化的管理上并没有优势,面对蔗糖这种对大家来说都是陌生的产业,并不比普通商人强多少。直到如今,少府虽然有生产蔗糖的作坊,却始终无法占据多少市场份额。
眼看着如今蔗糖成为市面上的重要商品,刘彻还觉得少府应该赚了不少呢——有一段时间他正经考虑过开源的事情,所以关注了不少这方面的事情。然而叫来少府丞一问,再看看历年的账册…呵呵。
根本指望不上!
现在,除非刘彻让人把所有经营糖业的商人都搞死,或者宣布糖只有国家才能经营,不然市场上的现有局势是很难改变了。
不过么,搞死现有的糖业商人,这太凶残了。就算这个时候的人看不起商人,也不觉得朝廷搞死个把商人算个事,但也不可能真的不把商人当人看。真弄得商人一点儿安全感没有,商业凋敝,那大家都得不了好。
事实上,痛恨商人、批判商人,这都是当权者对外的说辞罢了!真的身居高位的人不会不知道,商人也是有用的。如果没有用处,只会薅羊毛,商人这个没有政治依靠的群体早就被全部人道毁灭了。
至于蔗糖专营…说起来轻松,操作起来却很难。
汉武帝时期很有名的盐铁专营,那是为了缓解财政困难弄出来的,此时还没有出现。而在此之前,有没有国家专营这种事呢?有的!事实上,国家专营这种事也不算是新鲜事,早在管仲时就提出了‘官山海’,这就是盐铁专卖!
操作起来,难点有两处,一个是得解决某些既得利益群体,另一个就是专卖本身的难度了。
前者很好理解,比如说盐铁专营,此前有那么多靠经营盐铁发财的人,他们愿意交出自己的财路吗?或许商人没有政治上的力量,面对国家暴力机器也说不出个‘不’字,但是他们能够屹立不倒,大多数都是交够了保护费的!
他们背后的人出于‘维护信誉’的目的也好,单纯为了能继续赚这笔保护费也罢,这个时候都不可能一声不吱。
甚至有一些就是贵族自己经营的,更是利益相关了。
这种情况下,皇帝想要强硬地将盐铁收归国家经营,想也知道会有怎样大的阻碍了——正常情况下,皇帝确实可以强推任何不是那么乱来的政策,但也不可能完全不考虑手下人的意见。
如果不达成一个基本共识,一方进行妥协的话…之后迟早会出问题。
政策始终就是一个政策而已,具体实施的时候拖延,甚至故意留下可钻的空子,那实在是太容易了。更别说,现在可以强势压倒其他人一次,却不可能次次都如此!每这样做一次,其实都是在消耗皇帝本人的某种资源。
这的把这种资源消耗殆尽了,那是要出乱子的。
至于专卖本身的难度,这更是客观存在的问题。既得利益群体可以慢慢说服,说服不了,偶尔强推一回也不是不行。但客观存在的问题存在就是存在,不是本人不乐意面对就可以不面对的。
事实上,华夏历史上的国家专营也一直没有很好地解决专卖本身的一些固有问题。
以盐业为例,盐价、盐的质量、私盐…这些问题都没有解决过。
原本并非官方经营的时候,食盐非常便宜,而官方经营后,食盐价格立刻飙升,甚至一度达到原本的百倍之多。虽然说不是吃不起(毕竟食盐不是粮食,消耗量并不算大),但对于很多家庭来说也有不小的负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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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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