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觉灵敏的,现在已经着力于和交通号搞好关系了!
“原来徐大人认识,”招风耳青年有些不耐烦这两人之间的寒暄,在他看来,这两人一个商贾管事,一个是少府最没用的斗食小吏,尽是浪费时间,“既然这般,在下就有话直说了!”
“马先生能否告知柘饧作坊所在何处,所有者何人?”招风耳青年背靠少府,真是什么都不带怕的。
马魁面无表情,他这个人一惯严肃。点点头道:“这本是商贾之家该保密的事,长安寻柘饧的商贾太多了,但既然是少府的大人问询…”
“大人有话直说,某也就快人快语…无可奉告!”马魁说的轻描淡写。
“好,嗯——”招风耳青年原本以为事情就要圆满结束了,却没有想到听到对方这样干脆回绝!话说对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少府来的?就算是不夜翁主撑腰,也没有和少府对着干的道理吧?不夜翁主也有找到少府的时候,从来也是有商有量的。
区区一个交通号管事,他竟敢!?
只能说招风耳青年弄错了一个问题,陈嫣确实和少府有商有量,少府也确实很厉害。但,他能代表少府么?他根本就是少府推出来试探的棋子,折损了他又算什么?
“好!好!甚好!”招风耳青年被气笑了,怒道:“阁下倒是快人快语,在下竟从没见过阁下这般人物!告辞!”
说着率先往外走。
早白头中年男子已经觉察出了,马魁能这样硬气,绝对不是妄自尊大,绝对是有自己的底气所在的。心中暗暗叹息,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向马魁拱手道:“年轻人,性子急躁了一些,马先生见谅…”
多的话也没办法说,只能匆匆跟着出去。
出了交通号的办事处,招风耳青年才没好气道:“你与那人说什么!有甚可说?不过是一管事而已,竟然这般傲慢!如今长安的权贵倒是猖狂!”
“慎言!”早白头中年男子听不下去了,制止道——交通号的背后是‘不夜翁主’,不夜翁主是能随便说的吗?少府的人都知道宫中看重不夜翁主,而且这种看重可比外面传说的要更夸张。
再者说了,长安和皇室关系紧密的女性贵族向来是酷吏们管理的盲点。普通的贵族自有这些人下手整治,从来都是不虚的。但这种女性贵族根本没有人整治,她们似乎就不在整治的范围内。
所以说,抱怨也没用!
青年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对方指出来虽让他更加难堪了,却也没有反驳。只是哼了两声,甩下一句‘回少府再说’,这就急匆匆往回走。
回少府后青年便急着找自己的上官,既是为了禀报这一趟差事的结果,也是为了告状。
谁知被上官身边做事的小吏拦住了,笑着道:“孟大人,尚署大人今日事忙,吩咐了谁也不准打扰。您看这…”
招风耳青年心中埋怨,但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道:“…既然是这样,在下明日再来吧…”
等到招风耳青年走远了,几个做杂事的小吏互相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青年回到自己的公署,心中烦闷,见早白头还在那里无所事事,便皱了皱眉:“徐大人…算了,在下来动笔。在下属意将今日事记述下来,也好呈送尚署大人查阅,徐大人到时附名罢!”
早白头中年男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这位同事,摇了摇头:“附名吾是不附的…吾劝孟大人,此事不要太上心了,最好是就此不要再提…”
青年却不懂他的意思,只当他是躲清闲。心中觉得自己明白为什么对方这么多年也出不了头了!一个时时刻刻都不想着露脸的家伙,怎么可能出头!
态度又冷了几分,“既然徐大人无此意,在下便自己来就是了。”
早白头中年男子呵呵一笑:“孟大人便是写了又如何?谁会收呢?纵使有人收,又有谁会阅,阅后当回事?”
见小青年一脸懵懂的样子,早白头只得说的更直白一些:“孟大人难道当我等被派遣去办此事,是尚署大人看重?”
“我等啊,也就是试试交通号的意思,若是交通号顺水推舟应下也就算了。若是不应,还能强交通号不成?人家可是贵人的产业,不是那等无根浮萍一般的商贾。”早白头依旧是很平静的样子。
小青年愣了一会儿,显然受到了很大冲击。最终只能干涩道:“这几日白跑了?那马魁出言不逊也不能管?”
早白头给他一个‘你说呢’的表情,乍见这年轻人这样受打击,还有点儿心软。便教他道:“现如今别想这个了,只望不夜翁主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不然不夜翁主自觉受到冒犯,对皇上皇后、太皇太后,随便一说,你说说,挨罚的会是谁?”
小青年虽然有些幼稚,但这点儿官场常识还是有的,一下就脸色发白了起来。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早白头安慰小青年,“不夜翁主的性子好,行事作风从来不是那种不留余地的。刻意告状估计不会,只是事情就这样到此为止了。”
“事情到此为止?那可没有呢。”陈嫣在王温舒关心这件事的时候,随口回道。
“柘饧之事我打算与姐姐姐夫说一声,让少府也去闽越之地种植甘蔗。”陈嫣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王温舒却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嫣虽说并没有把少府来人放在眼里,但完全不去处理也是不可能的。不过她首先做的却是打听少府为什么会做这件事——众所周知的,交通号是她的产业,少府没事找她的产业做什么?
就算柘饧确实很火爆,但少府本质上是官僚,又不是商人?柘饧赚钱不错,可管理着少府的官员对此动力不足啊!若是不费什么劲就能拿下油水丰厚的柘饧生意,他们自然会去做。
可是要和陈嫣的产业扯上关系…如果柘饧生意和陈嫣关系匪浅呢?虽然只是有可能,但想到这背后的麻烦,少府的人也知难而退了!
少府有的是钱,手里掌握着大量的资源,不知道比国库富多少!这个状态里的少府,实在没有多少开拓进取之心。
这样看来,少府的这次行动就很可疑了。陈嫣想知道的是这到底是意外,是某个不着调的少府官员拍脑袋想主意弄出来的,还是有人故意的。前者无所谓,后者就有说头了。
后者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有的严重,有的无足轻重,是哪一种也说不好。
结果很快出来了——陈嫣从聚宝阁起就和少府有各种各样的合作,对少府的渗透是很深的,想要追踪一条情报是很容易的。
少府外有一股力量,少府内也有他们的内应,这股力量动了起来,几经操作之下,少府办了这件有些不合常理的事情。
至于追踪少府外的这股力量,这倒是有点儿难,因为他们隐藏的挺不错的——陈嫣手上也有一些情报人员,她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不想再各方暗流涌动的长安做个睁眼瞎而已。人手是从自家母亲和姐夫那里弄来的,少而精,反正是够用了。
当自己手上这些专业人员都无法轻易追踪到的时候,陈嫣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她不是一个头脑有多复杂的人…自觉自己可能陷入到某种麻烦中了,这个时候怎么处理都是错,干脆交给别人来处理。
要知道她本来还打算当此事没发生过,现在也不能了,她决定去一趟上林苑。
嗯,是去‘告状’的——长安是大汉政治的中心,这里各方势力都有,朝堂上的各位大佬,地方诸侯、豪强的代言人…这种情况下湖面底下早就暗流汹涌了。但即便是如此,有一股陈嫣手上专业人士完全陌生的力量,这也不是小事了。
说的大一些,这必然与政治挂钩,参杂着很多阴暗面的东西。
丢给刘彻吧!
第133章 静女(4)
树木成荫,山溪垂坠, 溪水中的石子被打磨地圆润可爱。
虽是盛夏, 上林苑山林中还是很凉快的。
有一处小山形似水壶, 便被称之为壶山。壶山太小了, 依着此处建设宫舍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这里倒是有一从极好的溪流瀑布, 简单来说就是周围景色很好。再加上这处溪水很冷, 到了夏天时依着溪水就极舒服了,所以皇家在此处修筑了一座观景台。
观景台并不算大,架构在溪流瀑布中段旁边的一处山石平台上。站在平台边沿,就会有溪流瀑布的流水飞溅到身上,能感受到一股凉风。
这山林之中, 修建的又不是封闭式的建筑物, 晚上蚊虫自然是厉害非常的,即使有药粉可以克制, 也没有太大的用处。所以这处观景台用的不多,只在贵人白日炎热无聊时使用。
今日此处却是早早准备起来——天子吩咐了, 白日要在此处乘凉。谁敢怠慢?
陈嫣不是第一次来这壶山溪流观景台了,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很喜欢, 当时还大加赞赏了一番…甚至正经考虑过要在哪片山头也修建一个私家的。她家地产不少,仔细找找, 说不定真有符合条件的。
“阿嫣当初对这壶山观景台甚是喜爱…”刘彻靠在宫女堆放好软枕上,说的正是陈嫣想到的事情。
“因此处确实上佳。”陈嫣实话实说,一边说着, 一边调制龟苓膏和冰粉。虽然说,她今天是来‘告状’的,但也不好直说自己是告状的啊!找的借口就是美食分享,探望探望姐姐姐夫什么的。
龟苓膏和冰粉都是提前做好、并且放在冰鉴中冰镇的…事实上,陈嫣是让人带着冰鉴过来的。
陈嫣的冰鉴也和此时的有些不太一样,此时的冰鉴是青铜的,工艺精美。而她是木制的,当然了,她使用木制才不是为了省钱…实际上她用的可是好木材,底下工匠也极尽装饰,木制的冰鉴也不见得比青铜的便宜。
她只是觉得青铜的太笨重了…虽然此时的冰鉴应该也没有什么人老是移动它。话又说回来了,使用冰鉴的绝对是顶级大贵族了,或者进一步缩小范围,皇家以及皇家最近的一些人!这不是造不造的起冰鉴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冰的问题。总之,这样的人也不需要自己搬动冰鉴。
不过刘嫖陈嫣母子在搞冰井藏冰,趁着夏天的时候卖出,算是‘发国难财’吧。顶级的有钱人家倒是能用上冰了,说不定冰鉴能够更加普及。
陈嫣的冰鉴还有另一个不同,传统的青铜冰鉴是上方开门,而她是前方单开门——也不能这么说,她其实两种开门的冰鉴都有用。前者单独放一件东西的时候比较好用,冰鉴的‘内胆’就是盛放容器,需要冰镇的食物什么的直接放进去就好,冰镇效果也好。
至于前方开门的冰鉴,陈嫣在里面还做了分层的搁板,显然就是方便一个冰鉴放多种食物,并且取出还方便。
此时陈嫣在这些夏日美食中添加各种辅料,红糖水、蜂蜜、杏仁、桃仁、蜜豆、蜜渍果脯…陈嫣将自己想到的能弄出来的东西都弄了出来。
陈嫣的小勺放在蜜红豆上:“要吗?”
刘彻点头。
又放在杏仁上:“要么?”
刘彻又点头。
来回几次,陈嫣放下勺子:“直说吧,什么是姐夫不用的?”
刘彻仔细想想,陈嫣准备的这些配料里果真没有他讨厌的东西,再加上对陈嫣的信任。所以最后一次点了点头:“全都用上罢!”
陈嫣其实也不算意外,刘彻的性格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喜欢多而全,多就是美。总结一下,就是全都要!
行叭,反正也就是吃个龟苓膏而已。
调好的龟苓膏陈嫣没有递给刘彻,而是递给了旁边的宫女,果然,宫女一口一口地喂给刘彻……
陈嫣也给自己调了一碗,想着要不要开发一下奶茶。奶比较容易,茶…不,此时还没有茶这个说法,‘茶’字还没有发明出来呢,此时应该叫‘槚’。说起来槚也是一种药材,因为其保存的问题没有解决,西南产地以外知道的人不多。
可陈嫣要是想要的话,倒也不难。
这样一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陈嫣心满意足地吃着夏日美食。调侃刘彻道:“替姐夫调制这龟苓膏倒是让阿嫣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个笑话。”
“嗯?”刘彻的声音是从鼻子里哼哼出来的,他的眼睛里分明写着‘准了,说吧’这样的话。
陈嫣咬着勺子回忆:“唔…是说一富家子弟与货栈买宝货,说‘此物、此物、此物’,接连指了七八样。货栈中人大喜,自觉做了大生意。然后就听那富家子弟道‘此是无用的,其余的全要了’!”
“姐夫果然是大户人家出生的。”陈嫣说的也不错,刘彻要不是大户人家出生的,谁是?
“连朕也玩笑起来了?”刘彻说是这样说,却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神态放松,和陈嫣东西南北地谈天,说到什么是什么。
说到最后才道:“说吧,有何事求朕。”
陈嫣的性格刘彻是了解的,她不是很喜欢主动往皇家凑。都说了今夏应该不会来上林苑,这个时候偏偏来了,那必然是有事的!若真是为了一点儿吃的东西,派人送过来就是了,何必要自己来一趟?
刘彻其实一直在等着陈嫣开口,但左等右等不来,想着他家这个小女郎轻易不肯开口求人的,恐怕不好意思说。心下一软,清了清嗓子,便自己先开口了。
陈嫣呆了呆,这才想了起来:是哦…她是有事来上林苑的,又不是和刘彻胡扯的。
下意识自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呀!忘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忘了?”
刘彻心里怄的要死!他还担心这女郎是不好意思开口,心里做了许多设想,这才主动说的。却没有想到她竟和他闲谈胡侃一通,然后自己忘了这桩事儿!他担心那么多,敢情全是他自己瞎想的啊。
陈嫣明明是在笑自己‘犯蠢’,刘彻却觉得的这也是在明晃晃地笑他——他难道不知道陈嫣是什么样的人?她很少求人是真的,因为她就不是乐意求人的性子,可真要求人的时候她几时不好意思过?
“扑哧——”然而刘彻看着陈嫣,忽然自己也绷不住,笑了起来。
陈嫣:盯~~~
“姐夫笑什么?”陈嫣的眼睛比鹰还要锐利,立刻大声疾呼。
刘彻本来止住了笑,这下看到陈嫣鼓鼓的脸颊,一时没忍住,又笑了起来,“不不不,朕没在笑…朕、朕只是忍不住…扑哧,哈哈哈哈哈哈…”
陈嫣眼里分明写着‘此人多半已疯’,而刘彻自己也觉得自己疯了。
阿嫣真的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或者说,在他眼里陈嫣无论做什么都很有意思。聪明的时候当然有意思,但偶尔蠢起来也很有意思的样子。
明明是一样的事,其他人绝对无法让刘彻有同样的感觉。
刘彻好不容易笑够了,也断断续续听陈嫣说完了为什么要来找他——之所以断断续续,是因为陈嫣真的太发散了,经常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何就偏到另一个话题上。偏偏刘彻也是一个脑洞很大的人,经常和陈嫣一起讨论新话题,然后就一去不复返了。
“竟有这样的事…”刘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这件事听起来确实该重视起来,派人去查一查。不过刘彻也没有为此太过于紧张,长安这座城市长期活动着各方势力,有不知道底细的势力是本就有所预料的事情。
他又不是被吓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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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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