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摇头,轻声道:“关木通有肾毒性,长期小剂量服用可以导致肾衰竭以及癌变。”
不行,这件事情必须得尽快被纠正。
木通是好药材,龙肝泻胆丸也是用了很多年的药,不能因为后人的阴差阳错,反而让老祖宗们蒙冤。
除了关木通之外,还有广防已、细辛、马兜铃、天仙藤、寻骨风等含有马兜铃酸的中药材的肾毒性必须得引起重视。
不,是所有中药材的毒副作用都应该被标注出来,不然很可能在稀里糊涂中又造成了本来应该避免的悲剧。
是药三分毒,基本上没有任何药品不存在副作用与不良反应。藏着掖着是没有意思的,不如大大方方地搞清楚了,到时候就算出现问题也好对应的处理。
总不能所有的不良反应就都写两个字,不详。一个在临床上用了几十年的药品,不良反应还这么简单而且持续性的打算继续如此标注,那不是条件限制,而是不负责任了。
余秋进了办公室,打电话给工人医院的郑教授,她得提醒大家,必须得尽快将中成药中的关木通换成白木通等其他不含马兜铃酸的木通,否则会有很多人因此受害。
他出了办公室,刚好碰上高师傅回来。
高师傅手里头拎着个挎包,瞧见余秋就主动开口问:“你找我有事?刚才秀秀说你前头找我了。”
“没事了。”
余秋目光掠过前头院子树旁捡知了猴的小姑娘。
因为怕她们人生地不熟,跑到河岸边会摔下去,她们姐妹又不会水。所以医院里头的小孩就将院子中种的树包给三姐妹了,上面的知了猴归她们捉。
“没事了。”余秋抬起头,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请求高师傅,“麻烦您快点儿把药做出来,我想早点给她们的母亲开刀。”
她不知道这位不幸的母亲究竟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但她清楚尽早手术对她更有帮助。
用就用吧,她找不到紫杉醇,就只能单用顺铂给了卵巢癌病人化疗。
她手上能用的药实在太少了,一旦患者产生对顺铂的耐药性,她也不知道该换什么药好。
就用青蒿素类药品吧,最起码的,无论是双氢青蒿素还是青蒿琥酯副作用都小,就算万一在临床上对癌症病人没有帮助,那产生的损害也有限。
何况动物学实验已经表明它们可以增加铂类化疗药的敏感度,提高疗效。
余秋捏了捏眉心,医生看病主要靠动刀子跟上药。没有药品,要她怎么看病?
她管不了许多了,先用上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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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贴一下关木通事件吧。
关木通事件,或称龙胆泻肝丸事件,也称马兜铃酸肾病事件,在世纪交替的前后几年,曾因其广泛的药物不良反应而震惊国人。多少人为之重病缠身,多少人为之倾家荡产,甚至在绝望中等待毙命。
马兜铃酸肾病群体□□件首次被公开披露是在1993年的比利时。当地一些妇女因服含广防己的减肥丸后导致严重肾病。后经政府调查,发现大约 10 0 0 0名服该药的妇女中至少有 110人罹患了晚期肾衰竭,其中 6 6人进行了肾移植,部分病人还发现了尿道癌症;1999年英国又报道了2名妇女因服含关木通的草药茶治疗湿疹导致晚期肾衰竭的事件。这两起事件在国际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美国fda、英国mca和比利时政府等采取了严厉措施,对中草药和中成药进行强烈抵制。欧美媒体曾将这种情况渲染为“中草药肾病”;因广防己、关木通等中药含有共同的致病成分马兜铃酸,后来国际上将此类情况改称为“马兜铃酸肾病”。
国内的马兜铃酸肾病与中药关木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关木通是一味常用中药,具有清热利湿功用,曾是临床广泛使用的中成药龙胆泻肝丸的主要药味。但关木通含有马兜铃酸,对肾脏有较强的毒性,可以损害肾小管功能,导致肾功能衰竭。因为三者紧密的关联,所以尽管事件名称叫法不一,所指几乎相同。
龙胆泻肝丸是个历史悠久的古方,原配方的药味中有“木通”,主要指木通科的白木通或毛茛科的川木通,这两类木通均不含马兜铃酸。但在20世纪30年代,东北盛产的关木通首次进入关内,并逐渐占领了市场。到了80年代已被全国广泛应用,于是白木通退出市场,难以寻觅。1990年的《中国药典》,卫生部干脆把龙胆泻肝丸组方中的其他类木通全部枪毙,关木通成了“木通族”惟一合法的身份。悲剧进一步深化!
由于龙胆泻肝丸的广泛使用,马兜铃酸肾病在中国悄悄地、快速地蔓延。国人并非没有注意到关木通的肾毒害作用,只是诸多研究、报道、文献和报告都没有引起当局的重视。可以肯定,2003年前,国内马兜铃酸肾病的患者已经大面积存在,但因为个案的分散性,人们没有把事件系统的联系在一起思考。2003年2月,新华.社记者朱玉《龙胆泻肝丸是清火良药还是“致病”根源?》等系列报道,顿时震惊了国家药监局和众多的“龙胆丸”受害者!许多人发现,自己缠绵不愈的肾病(肾损害甚至肾衰竭、尿毒症),竟然是因为平时“上火”、耳鸣或者便秘所服的龙胆泻肝丸所致。部分患者与疾病抗争、在身体和家产俱败的境况下,走上艰难的诉讼之路。据报道,仅北京市2003年受理的马兜铃酸肾病索赔案不下7起。2004年2月,长期服用龙胆泻肝丸致病的吴淑敏等28人,集体起诉拥有335年历史的老字号——北京同仁堂。但大部分的索赔诉求,最后均以碰壁或者败诉告终。
2003年4月1日,国家药监局印发《关于取消关木通药用标准的通知》,决定取消关木通的药用标准,龙胆泻肝丸等“关木通制剂”必须凭医师处方购买;责令该类制剂的生产限期用木通科木通替换关木通。后来的2005年版《中国药典》已不再收载关木通、广防己、青木香三个品种(均含马兜铃酸)。
关木通事件至少凸现2003年国家局几大制度的缺陷。
一是不良反应监测和报告制度。北京中日友好医院肾内科自1998年10月起收治的马兜铃酸肾病病人达100多例,北京东直门医院从2001年起接诊的怀疑服用龙胆泻肝丸致肾衰的患者达40多名,北京协和医院、北京朝阳医院等亦多次有此类病例报告。但事发后国家局回应说国家不良反应监测中心只收到15例因此药导致的不良反应报告。耐人寻味的是,2000年至2002年期间,北京市药物不良反应监测中心就收到了龙胆泻肝丸及含关木通在内的药物不良反应80多例。2004年3月,卫生部、国家局修订出台了《药品不良反应报告和监测管理办法》,不良反应工作近年似乎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
当时的药监局当家人叫郑.茱萸,法院指控郑.筱萸在1997年中至2006年年底担任国家药监局局长等职务期间,审批八家药厂的药品和医疗器械过程中,直接或者透过妻子和儿子,受贿649万多元人民币。2001年到2003年,擅自降低审批药品标准,其后被揭发部分药厂虚报药品资料,其中六种是假药。2006年齐齐哈尔第二制药有限公司(齐二药)亮菌甲素注射液事件(详见“二甘醇”条目),以及安徽华源生物药业有限公司“欣弗”注射液事件,导致十人死亡,多名病人出现肾功能衰竭。郑.筱萸2007年7月10日上午在北京被执行死刑,终年64岁。
他造成的损害遗毒甚广。
果然是白日见鬼
高师傅的速度快得很, 余秋说了没两天, 弄到了原材料的他就已经直接拿出了合成的药物。
余秋也不含糊, 她一边忙着日常开刀,这话可真够不要脸的, 腹腔镜下膀胱癌都成了日常刀;一边完善卵巢癌相关术前检查工作。
检查结果出来后,她直接跟病人家属谈话:“我的治疗手段也一样,就是先开刀, 然后上化疗。这个手术范围非常大, 按照目前的情况判断,你的子宫也就是生宝宝的地方, 基本上没可能保住。以后你生不了孩子了。”
兰花笑了起来:“我有孩子了呀,我有三个姑娘呢,我不要再生了。”
她丈夫也点头,认真地强调:“我们有三个小孩呢, 大夫,你给她开刀吧。”
余秋却没有点头, 而是继续说下去:“除了子宫之外, 你的双侧附件就是输卵管跟卵巢也都要切掉。输卵管咱们就不用特别强调了,它是一个桥, 起的是交通作用, 无论失去桥的哪一端, 它再存在的意义都不大。
我重点跟你讲的是卵巢。卵巢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器官, 它可以说是你女性身份的象征, 它分泌激素维持了你的正常生理状态。切除卵巢之后, 简单点儿讲你会变老。你本来这么年轻,开完刀之后,你就差不多成奶奶的样子了。到时候身上没有了是肯定的,骨质疏松啊,还有心脏病发生的危险都会提高。给你补充激素治疗,效果肯定比不上自己原本就有卵巢。
当然,你的情况如果要治疗是肯定必须得切掉卵巢的,即使不治疗,你的卵巢也没有办法发挥正常作用。”
兰花摸着自己的脸笑了起来,颇为不好意思的样子:“哎呀,我都养了三个娃娃了,还年轻什么呀。”
余秋简直要跳脚。她想喊一声姐姐,你才29岁,你如果都不年轻了,你让广大小仙女怎么活?
兰花的丈夫也点头:“没事的,大夫,你给她开刀,老不老的,我们不讲究这些。”
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大夫不愿意给妻子开刀,他也晓得这个事情风险太大了,可是大夫愿意开刀的话,那就有一线希望。要是刀都开不了的话,那就什么指望都没有了啊。
他这几天推着妻子上上下下的做检查,越是看旁的病人,心里头主意越定。
这个大夫会看癌症呢。那个患血癌的小娃娃跟另外一个患什么绒癌的姑娘就是她给药治好的。
还有前面的绒花合作社,里头的姑娘婶子们全是她从疯人院带出来的。刚出来的时候都是疯子,叫她一开刀一上药,人家现在就能正正经经的自己过日子。
还有人讨了当媳妇,又勤快又正常,娶进门的人家感觉自己捡了宝,欢喜的不得了。
除了这些人之外,叫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大夫治好的病人实在太多了。
他很有信心,而且非常庆幸自己豁出去了,坚持带着老婆过来求医。
余秋看着夫妻俩都充满希望的眼神,感觉十分微妙,做大夫的就是这样,既希望病人充满信心的投入治疗,又担心他们的期待值太高,到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接受不了。
卵巢癌的恶性程度这么高,她实在不敢让他们抱有太大的希望。说句不好听的话,她倒是更期待他们能够死马当成活马医。这样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能坦然接受。
家属想要治疗的心情如此之迫切,开刀的手术范围倒是谈得很快。
切掉,既然都坏了那就切掉,即使没办法确定是不是坏了,但只要怀疑还是得切掉。
第一次手术范围必须得尽可能大,不然的话会为后续治疗造成很多麻烦。
余秋一条条地谈,肿瘤细胞减灭术手术原则是达到无肉眼残留,所以手术范围可能包括:根治性盆腔脏器切除术、膈面或其他腹膜表面肿瘤剥除术、肠切除术、脾切除术、胆囊切除术,胃部分切除术、肝脏部分切除术、膀胱部分切除术、输尿管膀胱吻合术、胰体尾切除术等。还可能包括胸腔穿刺引流术、锁骨上淋巴结切除术、胸腔穿刺引流术以及孤立的皮肤转移病灶切除等等。
不好听的说法,就是肚子有可能都要快被掏空了。
不要觉得这个可怕,这已经算是比较理想的状态,就是只开一次刀。
如果打开肚子以后,发现病人癌灶已经广泛盆腹腔种植和转移,难以达到满意的减瘤,那就只能先做一期手术,先切了子宫、双附件以及大网膜,等到明确肿瘤性质与来源之后,再上三期化疗,然后行二次手术,术后依据情况继续化疗。
余秋叹了口气,语气诚恳:“坦白说,我从来没有开过这么大的刀。”
这种级别的手术,也轮不到她动手,她最多只能给副高或者教授当助手。
从一助到主刀者,手术带来的所有压力只能她自己承受。于教授主攻方向是产科,对于妇科肿瘤,他所了解的也极为有限。
兰花笑了起来:“大夫,我也是第一次开刀呢,我以前从来没上过医院。”
余秋苦笑:“那你以后可要定期做检查,不然一一上来就是这么大的刀。”
既然手术已经定下来了,那么下一步就是谈术后该如何治疗的问题。
假设这个手术顺利地开完了,但治疗并没有结束,因为必须得上化疗。
临床数据显示,晚期卵巢癌患者术后化疗会大大增加病人的存活期,意义显著。
“现在我们主要是有两种方案。一种方案是比较成熟的,也是目前国内应用比较普遍的环磷酰胺加加甲氨蝶呤的冲击疗法。另一种就是目前国外已经出现但是国内还没有进行的顺铂化疗。”
余秋看着面前的夫妻俩,她知道自己说的话对他们来说太过于艰深,无论哪一种药对他们来说都太遥远,甚至茫然到没有任何差别。
“我必须得告诉你们的是,首先,目前市面上并没有成品的顺铂药物,这个药是我们卫生院自制的。”
余秋刚想描述这里头存在的风险,却不想夫妻俩立刻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地点头强调:“大夫你就给我用那个伯吧。”
他们知道卫生院是有绝招的,绝招就是大夫自制的药。那些药可神奇了,一用在人身上就好,厉害的不得了。
余秋苦笑:“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我给你用上去药之后,很有可能你的病并不会好,甚至情况还会恶化。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可能尝到了螃蟹的鲜美,但也有人对螃蟹过敏或者直接叫螃蟹给咬到了手。”
兰花却摇头,脸上全是笑:“大夫,我本来就是要等死的人了。你肯给我开刀,我就高兴的不得了。没事的,大夫,我要用这个药。到我这份上就是跟老天爷赌命。老天爷要是不想让我活,我再挣死了都没用。老天爷要是可怜我,那说不定我就能好起来呢。”
余秋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了青蒿素药物:“我们在做这个化疗药的时候,也做了另外的药,本来这个药呢是用来抗疟疾的。但是在体外实验中,这个药能够杀癌细胞。
你们先不要激动,体内跟体外差别非常大,在外头用的好不代表进入了你的身体里头就能够产生效果。”
然而兰花还是充满了憧憬:“那说不定就有效果呢。大夫,你让我试试吧,我就想试试。”
余秋却没有办法轻易答应她。对,这是病人主动要求的,然而她要求的基础其实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
这份信任沉甸甸的,让她的头重逾千斤,脖子却僵硬得怎么也没有办法弯下来。
他下意识的叹了口气,决定再往后面推一推做决定:“我们先手术,等到术后再决定到底要怎么化疗。”
兰花却下定了决心:“就用你做的药,大夫,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认了。”
余秋在心中叹息,她没有办法认啊,这件事实在太严重了。
以前她给病人用药,是因为她带着穿越者的优势,知道那些药物在临床上用了很长时间,效果很好。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病人跟她的丈夫已经离开了办公室,她们的孩子一直在外头走廊上小心翼翼地等待母亲。
最小的姑娘天真地看着妈妈,奶声奶气地询问:“是不是开了刀就好了啊?里头有坏蛋呢,要把坏分子赶出来。嗯,我以后不要妈妈抱了,我自己走。”
余秋坐在办公桌后面,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招呼进来拿病历的护士:“做术前准备吧,明天我给她开刀。”
护士下意识地问了句:“做腹腔镜吗?”
“不,开大刀,拉口子做。”
即使护士并没有询问她原因,她还是下意识地给了解释,“她的情况不适合开腹腔镜,切下来的标本没办法整体拿出来,做腹腔镜就要切割标本,到时候癌细胞会在腹腔里头种植的。”
护士哦了一声,拿着病历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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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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