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心意
    也不知是评委老师要求变严格了, 还是前边上场的选手发挥有所失误，得分最高的也就是七十六分, 普遍性六十多分。这给后面即将上场的人带来不小的压力。
    直播视频上也飘了不少的弹幕, 全都在为参赛选手默哀。
    【这波评委大概是杠精转世吧？在我看来已经表现得很好了, 还专门挑了不少的刺。】
    【前边的选手该庆幸咱唐砚院长还没有开口吧, 要是唐砚一开口，想必得分比现在还低。】
    【呜呜呜呜呜, 开始为妹妹担心了。】
    【啊啊啊啊，妹妹上台啦，冲鸭！】
    ……
    再次站上演讲台, 除了一开始的紧张，池染染已经镇定自若。有了复赛的经验, 她演讲的节奏感把握得更好了。
    这次评委给她的演讲题目是“过去·现在·未来”, 一分钟思考时间，然后即兴演讲。
    想了好几种切入角度，从社会、从民族、从国家, 但最终池染染还是选择了从自己。过去是迷茫, 现在是坚定，未来是憧憬。
    或许是讲的自己的故事, 所以池染染的演讲比别人更多了几分真情实感。临到演讲结束, 让倾听的人仿若亲眼见证了一个小女孩儿跌跌撞撞，最终跑起来拥抱未来的场面。
    观赛现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未能到现场观赛的人也守着直播激动得嗷嗷叫。
    【啊啊啊啊啊啊，妹妹冠军稳了！妹妹, 我爱你，啾咪~】
    【感觉妹妹以前满自卑的。现在好啦，自信又漂亮。】
    【妹妹未来要走花路呀！】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唐院长怎么拿起了话筒？他不是保持沉默的吗？】
    【我去，他居然提问了！啊啊啊，为妹妹捏把汗。】
    【妹妹回答的也太棒了叭，稳如老狗一般。】
    【前面的会不会说话，那叫胸有成竹！】
    ……
    参赛者演讲完会有评委针对演讲内容提问的环节，池染染知道这个规则，所以早有心理准备。当坐在评委席中间的那位老师提问时，回答得不紧不慢，有条不紊。
    她并不认识提问的那个老师，一颗心自然也不会像观看直播的那些人高高悬起，反倒全程淡定得很。直到下了讲台，她估摸着按照之前的打分标准，她的得分应该在七十五至八十五之间。
    万万没想到，这一轮的分数一出来震惊全场：95.3分。
    连后边出场的顾言都只得了92.7分的成绩，虽然这个分数也很高了，但毕竟还是被池染染压了一头。
    以两分半的优势，决赛这一场池染染位列第一。但总成绩是按照一定的比例综合三轮比赛的得分评出来的，所以决赛这场得了第一，不代表最后的总成绩也能排在第一。
    得分已定，池染染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只是她刚走出大礼堂门口，身后就有人追了出来，嘴里还大声叫着她的名字。
    “哎？唐老师？”池染染回想了下评委席上摆放着的名牌，惊讶出声。
    长时间没运动，跑两步就开始喘，唐砚顺了顺气笑得和蔼可亲：“池染染同学是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砚，是京市外国语学院院长。”
    “是这样的，我观你骨骼清奇，以后有没有兴趣报考咱们外国语学院？”
    突然接到邀约的池染染：“……可是，我现在才高一。”
    “嗐，那打什么紧，这种关系人生的大事就得提前考虑好呀。我们学校风景好，伙食好，师资强，比之京大也不差的。而且，走在校园里帅哥美女扎堆，养眼得很。要不，考虑一下？”
    说着，硬是将一张名片塞到池染染手里，让她以后要是决定报考本校，记得给他先打一个电话。塞完名片，唐砚才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往回走。
    边走边喜滋滋想到：还好自己来担任了评委，这才发现了个好苗子，先下手为强了。要是等到高考后，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喜不自禁的唐砚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脑门，心中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
    望着手中的名片，池染染神情茫然。她早就有想要报考的心仪高校了，只不过并不是外国语学院。
    但刚才唐老师一直滔滔不绝，她除了认真听着都插不上话。暗叹口气，池染染将名片收了起来，走向喻裴停着的小车旁。
    这一小插曲摄像机并没有拍到，也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一幕，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最终排名上。
    决赛现场并未公布总成绩与排名，说是过段时间会发布在官网上，请大家多多关注。不过每场比赛得分占的比例是早就公开了的，每个人的分数也是官网上查得到的，广大网友便开始不厌其烦计算选手的综合得分，最后还真弄出了一张排名表发在微博上。
    在那张网友通过计算排出来的表上，池染染以微弱的零点几分的优势赢了顾言，稳居总分第一。官方成绩还未公布，支持池染染的网友已经在庆祝了，甚至搞起了转发抽奖。
    池染染不怎么上网，当然不晓得有这么多人关注自己，更不晓得微博号在不知不觉间涨粉了。
    她的微博还是好些年前注册的，上面空空如也，一条动态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个僵尸号是怎么被扒出来的，关注的人与日俱增，到现在也有小两万的粉丝了。
    这些粉丝都是看了演讲比赛直播或者是看了现场来的。其中有一小撮是中学生、一小半是大学生乃至研究生，剩下的大半都是些妈妈粉、爷爷奶奶粉。
    本来这个群体的中老年人很少有玩微博的，他们也玩不转。但为了能够随时知道池染染的动态，特意叫家里的小辈给下载注册的。好不容易关注上了，却发现除了微博自动推送的生日提醒，上边一条消息都没有。
    嘤，好委屈。
    他们这个年纪追不动明星，好不容易碰着个合眼缘的小闺女，想着追一追，体验一把云养闺女的乐趣，结果人家不上微博。
    在微博上催了几回没得到回应，学生大军都歇了菜，知道这是个僵尸号不会更动态。但妈妈粉、爷爷奶奶粉才不管什么僵不僵尸号，每天都登上去瞅一瞅。天凉了，留言提醒多加衣服；下雨了，还提醒记得带伞。
    手机上压根就没有下载微博，因而池染染一点没接收到这些来自五湖四海陌生人的关心与叮嘱。演讲比赛结束后，她也没有去盯着最终成绩什么时候公布。反正已经尽了全力，过程享受到了，至于结果，相对来说反倒显得没那么重要。
    现在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京市赛区预赛正在报名，五月中旬就将进行考试，算下来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她想在最后的这两个星期里，再好好冲刺一下。
    她的奥数是喻裴辅导的，希望自己的表现不会让他失望才好。
    而在京大教师办公室坐着的喻裴此时也正全神贯注盯着电脑，手边还放着一本中学生奥数试题集锦。
    京大的教师办公室一般是两人一间，但喻裴作为特殊人才引进，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叩叩叩”门被敲响，他说了句请进后，一人端着杯现磨的咖啡走了进来。
    “老师，这是我刚去买的咖啡，您趁热喝。”说话的人是喻裴带的一个博士生，二十七八岁，干练、漂亮。
    闻言，喻裴头都没抬，继续着手边的事情，随口道了句：“放着吧。”
    那女学生高挑了下眉，将手中的咖啡放到桌上却并不出去，反倒顾自走到了喻裴的身旁，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她跟着喻裴学习快三年，今年六月份就该毕业了。她从小心高气傲要强，读了本科家里人就催着她相亲，就算要深造也先把婚结了，说女孩子学历高了不好找对象。
    可她偏就不服气，硬是咬着牙读到了博士。期间也交过几任男朋友，但无一例外都吹了，说是觉得自己降不住她。
    她也后悔过，自己当初是不是该听父母的话先结婚。但现在她无比庆幸自己还是单身，因为她的博士生导师是个帅得掉渣还有钱的男人。第一次师门见面会的时候，她就对自己这位年轻的导师一见钟情。由于担心太唐突，一直也没表白。
    还有一个多月自己就要毕业了，江琳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这个男人，她想让他变成自己的裙下之臣。
    本来盯着电脑界面的喻裴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控制不住皱起了眉。然后他就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老师家里也有小孩子么？这是在研究奥数？”
    凑得极近，甚至能感觉得到隐隐吞吐在耳边的热气。
    那一刹那，喻裴猛地站了起来，忍住生理性泛起的恶心，指着门口厉声道：“出去！”
    被喻裴突然站起的动作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踩着高跟鞋差点没站稳，江琳撇着嘴委屈道：“老师，您干嘛这么大反应呀？我关心您而已，却差点被您吓得摔了。”
    抿紧了唇，喻裴十分不悦，再次开口：“我只说最后一遍，滚出去！”
    看喻裴脸色非常不好看，江琳知道他肯定是看出了自己心存引/诱。但要让她现在就出去，她肯定是不甘心的。可不出去她毕竟还没毕业，最后的论文答辩也还没过，要是喻裴卡着她的论文不让过，这三年她就白读了。
    进退两难间，江琳豁出去了，本想上前一把抱住喻裴再慢慢诉说心头的无限情意，但却在那仿若望着死人的冰冷眼神中止了步。盈盈落泪哭诉道：“老师，我只是喜欢你啊！我知道自己比你大三四岁，但是成熟的女人也别有情趣啊，你想玩什么花样我都可以的。”
    说话间，瞄着眼前男人俊美的脸庞，江琳倒是先羞红了脸。
    听到这些挑/逗性的话语，喻裴毫无反应，冷着脸大步流星跨出了门，直奔教务处主任的办公室。
    江琳慌了神，冲着男人的背影大喊：“你不喜欢我这样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可惜这句话并没能得到回应，连个眼神都没能得到。
    找到金融系教务处主任，喻裴没有一点遮掩，将办公室里发生的情况讲得明明白白，并且明确表示这个学生他不会再教了。
    这一番话将教务处主任听得目瞪口呆。
    别的老师要是遇到学生骚扰的事情，要么默默忍下，然后当作无事发生悄悄拉开与这学生的距离；要么与这学生长谈，试图开导。无论何种方式都是私下进行的，唯恐被别人知道后传些闲言闲语，进而影响了自己的清誉，也让学生面上不好看。
    只有喻裴是个例外。不仅不避讳，反而主动谈及要求解决。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更是一点情面也没给那个女学生留。
    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最是心狠少年郎哟。
    无端生出诸多感叹过后，发顶稀稀疏疏的教务处主任犯了愁。这临近毕业的学生了，突然换个老师指导，毕业论文思路什么的肯定会受到影响。最要紧的是，怎么应对紧接着传起来的闲言碎语。
    心理素质差点的学生，指不定会崩溃。
    但他肯定是不敢叫喻裴忍耐一下的，这可是当年学校砸了多少人情与代价才挽留下来的老师中的精锐。要是一个不高兴拍拍屁/股回家继承家产了，他铁定得被京大的领导捶死。
    想到这儿，教务处主任暗骂一声。这学生没事儿作什么死呢？好好的论文答辩、毕业不好吗？到头来，害的他还得为这事愁掉多少头发！
    教务处主任的担忧，聪明如喻裴当然想得到。可是，那关他什么事呢？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如果不想承担，那一开始就该谨言慎行，而非心存侥幸。
    下班后，喻裴照常去接池染染放学。看到小姑娘远远向他跑过来，他心头的不悦被冲淡了不少，眉眼间不自觉柔和起来。
    十几分钟的路程很短，车子很快就驶进了别墅区。池染染将系着的安全带摘下，拎着书包就想去打开车门，结果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按回了座位。
    迷茫着回过头，她就看见喻裴漆黑的一双眼里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心头一跳，她小声问道：“怎么了？”
    收回按在小姑娘肩上的手，喻裴欲言又止。良久，沉默着摇摇头：“没什么。”
    “哦。”池染染放下心来。刚才看喻裴那副样子，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小姑娘下车后越走越远，而喻裴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个倩丽的背影，直到进了别墅的大门。
    小车在路边停了多久，他就呆呆地望着车里挂着的那个歪歪扭扭的中国结看了多久。
    喻裴心中挂念着一件事。
    那个女学生说的话他除了感到厌恶，倒也没有旁的感觉。只最后一句，让他牵念到现在。
    只因那句话入耳的时候，他脑海里一瞬间闪过的居然是张稚嫩的脸庞。那个小姑娘羞羞怯怯的，拉着他的衣角亲昵地叫着“哥哥”。
    他居然对自己养的崽起了心思。
    一开始喻裴很是错愕。可是如果一定要找个人度过余生的话，他想，小姑娘是最合他心意的。
    可是，小姑娘还那么小。每当他想到这儿，就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总觉得自己是个禽/兽。但转念又一想，不过才相差九岁而已。日后年纪大了、老了，九岁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
    喻裴心头反复煎熬，最终还是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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