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太子妃说:“我……我也想为母亲、小弟报仇,我想着,只要我当上皇后,我就可以除去小姨和她的孩子了。”
赵清漪摇了摇头:“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如果你帮我杀了他们,我死后就不化为厉鬼来找你。”
“那你还是来找我。”
太子妃道:“为什么?你不是也会感到歉疚吗?不然为什么给我疗伤?你帮我杀了他们,我也放过你,这很公平。”
赵清漪说:“你是不是对我的智力有什么误会?”
太子妃说:“什么意思?”
赵清漪说:“杀人是触犯王法的死罪,我杀一个跟我无冤无仇的一品侯夫人,然后我自己成了死刑犯?你想一箭双雕,你得有箭呀!你怎么能指望我这只雕去啄死另一只雕,然后双双掉地上,你捡回去炖一锅汤呢?我一点都不怕你变成鬼,因为你连买通黑白无常的钱都不舍得出,你能来找我的机率是很小的。你真变成鬼,到时记得来找我,我正无聊呢,这种新鲜事,可遇不可求,我最喜欢了。”
如果是一个有鬼神的位面,她是不是又要开挂了,圣人之尊的天帝陛下会的法术是不是可以修炼了?至少当初她游历天下时,还是传了茅山道士不少符咒的,她是凡人血肉之身,效用要小些,但寻常鬼怪也干不过她。
太子妃的三观被颠覆了,看着她半晌,忽说:“你……你想要什么?金银财宝?”
“你是不是对我的财产有什么误解?我的嫁妆虽然不多,但我师傅和祖师浪迹江湖,他们的积蓄都是我的,够我吃用一辈子了。”
“你就是不肯了。”
“你是不是对求人做事的正确姿势有什么误解?”
“你想要我跪下求你?”
赵清漪摇头:“你刚才声色具厉说了一些可笑的事,我尚能听听,倘若我一来时,你就跪下哭,我一分也懒得采你。”
“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给你下跪。”
“是的,但是如果我能救你性命,你也未必不会跪我、求我。”
“你……你能救我?”是人总是怕死的,自私、贪婪、愚蠢的人格外怕死。赵清漪来这里之前,还想象过她也许会采用激烈的方式来嫁祸她,但是赵清漪现在觉得高估她了。
“我考虑过。我在看你有没有值得我救的地方,可惜还是没有。我理解你,也许我未必骨子里没有你的这一面,可是你终究无法让我感动。”
经理人对可怜的女子,有时是有几分拯救者的心态,女子若不是原主的大仇人或者伤害没有那么大,经理人会把错误大部分怪在社会和客观原因上面,对可怜女子总是多一分宽容,没有机会也想创造出一丝机会。做人不能太严苛,不能当暴君,思想道德暴君最招人恨。
“所以,你冷眼旁观的看着我去死。”
“不会。”
“你不救我,难道不是冷眼旁观,或者你是兴灾乐祸?”
“我不会去看你死,人死的过程毕竟没有什么好看的。”
“赵氏!你……你以为你有好下场吗?花无百日红。”
“所以我才不要当花。我会当一棵树,自己把根埋在土里;最差我就当个采花人,话说天下许多男的采花人还不如我呢!”
“你不要脸!”
“我便是不要这张脸,也丢不掉,你也捡不去。我不陪你啦。”
赵清漪步出院子,周桢跟在身后,忽说:“臣多谢良媛来探望太子妃。”
赵清漪微微奇怪:“我来瞧她,你谢什么?她是你亲戚?”
周桢道:“不是。但是殿下命我们看守,太子妃若是有个差池,我们岂不是失职?”
赵清漪笑道:“现下好了,她便真出什么事,因我来瞧过她,我怕是第一责任人了。”
周桢连忙跪下揖手道:“臣不敢做此想。”
赵清漪说:“你起来,我不过是一个良媛,你不必跟我称臣,倒让人以为我有什么野心了。”
“臣……我绝无要推卸责任的打算。”周桢还是站起身来。
赵清漪道:“你放心,太子妃不会寻短见。”
……
御书房内,皇帝郭延崎身边除了郭延锦之外,只有大内总管太监刘瑾芳和太医院的姜仲明。
多少年了,郭永崎还是头一回看到太子像一个孩子那样无助地在他面前落泪。他跪在父亲面前,呈上太子妃那些奴才们的口供,几年里给后院的姬妾都下过了药。
郭延锦声称是赵良媛衣物不喜爱熏香,可是她明明交代过,却屡次被熏香了,而她闻出一丝麝香味就留了心。江湖上使毒害人的下三烂手段也不少,她也听师父说过一些。
她告诉郭延锦后,郭延锦对自己数年无一个子嗣也起了疑,所以才全面调查,查明了这些真相。
如果是为了朝堂平衡,后宫里不缺子嗣的情况下哪个妃子落个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像太子这样都要弄到绝后了,也许他自己也曾误食过一点有毒的食物,这就太过了。
郭延锦道:“本是结发夫妻,儿臣也要敬她重她,一应内务也交由她看着,儿臣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儿臣无能呀,儿臣连枕边教妻都做不到!父皇对儿臣悉心栽培,寄予重望,儿臣时刻怕让父皇失望,伤了父皇的慈爱之心。可是儿臣如今只怕是已经废了,儿臣愧对父皇。幸而父皇春秋正盛,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百姓安康,儿臣……儿臣恳请父皇……重新考虑储君之位。儿臣只盼在父皇膝前孝顺,只盼大周江山永固,必定有生之年当个贤王,辅佐兄弟,请父皇三思!”
皇家子弟,天生的戏子,郭延锦失败多就是性子仁厚、妻不如人拖后腿,在属臣的野心和兄弟进逼下失了水准,最重要的是皇帝折腾他,皇帝最爱的只有自己,皇帝要搞他时,他做什么都错。
但他看清了“势”,坚定了自己要走的路径,悟性和操作能力却是比普通人要高得多。怎么能不借此卖可怜,显示自己在无助境地时仍把父皇和大周江山放在第一位的仁厚品质呢?
郭延锦泣不成声,一记响头磕在地上,也磕进了郭永崎的心里。
要说近几年父子俩开始生疏起来,而郭永崎也对太子瞻事府的人和太子母族、妻族有所忌惮,此时他却是心疼起儿子来。
郭永崎说:“你起来!堂堂储君,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父皇,儿臣没有子嗣,为了……”郭延锦一副强要收泪的模样,让人看着更觉心酸。
郭永崎说:“你才几岁?何愁将来没有子嗣?”
郭延锦说:“儿臣惟怕自己也已经中毒了,儿臣为人如此糊涂,自惭形秽。”
郭永崎此时心中已然恨死了太子妃,自家儿子他可以防着忌着,但是如此被人残害,作为父亲当然是心疼的。
这种心情和现代男家长看到儿子被别人的小孩打了,他也要扑上去打,结果被对方家长扁了也不会恨到自己孩子身上一样。
郭永崎虽然看到了太子私查的口供和证据,但是一国太子妃也不是说废就废的,国有国法,于是道:“传刑部尚书、宗正寺卿!”
太子妃残害太子子嗣一案,交由刑部和宗正寺共同查证,太子所控制的奴才和东宫搜出的证据也全交由两部人员。
刑部尚书和宗正寺卿也明白这是要朝中震动了,此事皇上会让他们共同查明案情,就是不保太子妃的意思了。
翌日,宗正寺和刑部的人就来了东宫“请”走了太子妃,将之关押进了宗正寺的单间牢房里。
第442章 惊吓
皇帝亲自下令查明的案子,又本有太子做到的基础,很快一个个人审问过去。
那些奴才对哪些人下过手,而且东宫哪些人掉过孩子也都对得上。
案卷一条条陈明记录下来,而太子妃上了堂被秘密审问时,已经推脱不掉。
二月初一,郭永崎就下旨废掉了太子妃,此事朝中宗室皆是震动。郭永崎又令李贵妃在宫中择了两名美貌宫女赐给太子。
郭延锦遇上如此倒霉又失了威信的事,其他王爷都在怀疑郭延锦是不是已经被太子妃坑得不能生育了,心思都浮动起来。
郭延铮也难免一时乱了心,请了住在王府中的吴涯来议事。
吴涯本认为龙子之中郭延铮最有帝王之才略,自己有“王佐之才”,自然辅佐他。
吴涯此人倒不是一味爱富贵,就像现代有些人工作不是为了钱一样,总有几分施展才华、改变世界的欲望,钱够花就行了。
吴涯在原来的结局里,郭延铮一登极九五,他便退江湖之远,行踪如烟了。伴君如伴虎,相处十几年,吴涯明白自己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而他的智谋也会被太过了解自己的帝王所忌惮。
而此时大业未成,郭延铮对这位谋士倚重不疑,倒是坦诚相待。
郭延铮道:“倘使太子不能再生育,朝中必定有变,我只怕失了先机。”
毕竟他是一个淡泊的贤王,迄今为止也只是管着盐税,表面看起来在朝中势力别说恭王了,连谨王、信王都不如。
恭王毕竟掌着一个卫的禁军,但谨王的母族曹家,曹德妃的堂兄已经入阁,信王又有柳家、杨家扶持。
当然,事实上,养母李贵妃和生母王淑妃娘家都有得用的青年才俊暗中支持,与他意气相合,也正是他们提议争上一争,但是郭延铮却要先问过吴涯。
郭延铮的心当然乱了起来,只不过他的面上没有别人那么显露声色。
如果这是一个更换储君的时机,他若失去了,下一次机会不知是什么时候。
古人夺储的例子在现代人的上帝之眼看来有时是有点搞笑的,比如唐太宗时的魏王李泰为了让唐太宗传位给他连“杀子传弟”这样的承诺都做得出来。
现代人的上帝之眼当然觉得这不可信,但这事就是这位历史上才华横溢、聪颖绝伦的皇子兼职文学家、书法家做出来的。
吴涯微一思索,说:“皇上不可能随易换储君,王爷不可自乱阵脚。”
郭延铮说:“但是如今东宫乱成一团,而太子注定与李家、范家交恶,刘家、韩家的心也是不稳,便是魏家只怕也难免会有些心思。太子素来与我最为交好,如若他不能有后而下台,如果他能改为支持我,他日我也定善待……”
这是很自然的想法,太子不能有后,皇帝若要更换储君,若是获得前太子和前太子的派系的人的支持,那么他顺势而起,实力大涨,而且更加名正言顺。对于前太子那些追随者来说也是一个令他们满意的结局。
成年皇子中,只有郭延铮和太子素来兄友弟恭,太子待他亲厚,有些话太子不和别的兄弟说,只和他说。这种自信,郭延铮却是有的。
吴涯摇了摇头:“殿下,不可做这出头鸟!”
郭延铮虽然心头火热,但素来敬仰吴涯的才能,说:“还请先生赐教。”
吴涯叹道:“王爷,如今东宫内院之事爆出,太子自然是受害者,可是他也是搅动一潭浑水!此时,诸王各显神通,最先冒出头来,被皇上和太子见了,他们做何感想?王爷一动不如一静!”
“可是……”
“王爷,太子中毒而不能生育也只是谣言,太子如今年岁,就算暂时不能有子也是无妨的。易储是何等大事,对于皇上来说,定不能让朝堂失去平衡。况且太子恩宠圣心未失,皇上此时八成没有此心,只怕正是要看看诸王和朝臣们暗中的心思。此时冒出头去是极危险的。”
郭延铮不禁一惊,说:“幸而先生提醒,但是依先生看,此次太子可有危险?”
吴涯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圣心不失,祸便不是祸了。”
郭延铮说:“若是太子真的不能……”
吴涯说:“历代帝王中尚有无子为继的,圣心若在太子身上,嗣子也是子,皇上却也未必就打算易储。”
郭延铮的心扑通一声掉进了冰水里,冰爽无比。
须知,本朝可是大周朝呀。太祖郭荣,郭家是连侄子都没有,不还是当皇帝,最终郭荣还传位给嗣子。
这位嗣子连郭家血脉都不是,而是郭荣大老婆的亲侄子,也就是他们的世宗皇帝。
所以吴涯对于现在的机会并不看在眼中。
二月里,京城中就陷入太子被太子妃毒害无嗣的风言风语之中,恭王、谨王、信王、勇王争相表现,便是李贵妃、王淑妃也是心动不已,而十皇子作为第二任皇后武氏的儿子也是嫡子,武家也不是没有心思的。
这些人冒出头来,底下的人依附巴结,又有人传言太子治家无能,何况是治国,郭永崎看在眼里就糟心得很了。
一看太子郭延锦平日兢兢业业做事,决不争抢,偶尔来请安,看着他时就是一股渴望父爱的样子,郭永崎更觉得郭延锦是儿子,那些是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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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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