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抹在胸口上，发现那血滴子仍旧在。
    这让他莫名变得更加不安起来，没有噩梦的力量纠缠，可他身体却感觉到由内而外生出寒意，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他想到了刚才那飘渺的记忆和失去生命中至关重要东西的感觉……
    看着丝毫不作停留，翩然离去的女子，他忍不住用颤抖的声音问了出来……
    “你你什么时候拿走的酬劳？难道……你想要的不是这个吗？”
    当海晟沅问出来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声音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苍老嘶哑了，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从一点点缝隙中冒出的丝丝凉气一样。
    就算是他被噩梦缠身，但是他声如洪钟，中气十足，绝不是这样的苍老颓废。
    难道我我老了？不，这不可能！
    他下意识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双手……布满深深的褶皱，就像在爪子上盖了一层焉哒哒的暗褐色的橘子皮一样。
    他神经质地摸上自己脸颊，没有饱满紧实的感觉，一张软趴趴的皮……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肯定和手上的皮肤一样，暗褐色的布满了老年斑……
    “不，不要……”
    海晟沅突然间发出一声惨叫，歇斯底里地爬起来。
    一下子滚落在地上，身体发出两声骨折的脆响。
    “啊——”
    海晟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好痛……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痛苦。也从来不知道原来骨头断了会痛成这个样子。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冒出曾经被他虐杀的那些人，看到手脚，或是用石头把对方一下一下地砸死……
    那些撕心裂肺的惨叫让他觉得无比的爽快。
    他几乎从来没受过多大的伤，就算是从很高的山崖上滚下去，也没有断过骨头。
    所以他从来不知道骨头断了，原来……是真的很疼很疼滴。
    不过他现在知道了也不完，也能好好体会一下的。
    “不要走，你这个妖女，你还我的东西，你还我的东西……”
    “来人啊，把那个妖女给我拦下，抓住她……”
    “杀了她，……还给我，你这个妖女，你不守承诺，你要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天谴的……”
    第1345章 就是强大——
    海晟沅朝着素辛飘然离去的背影四声竭力地吼叫着，那背影没有任何停顿，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素辛之前就有了万全之策，绝不会亲自动手的。
    因为他这条命还有无数的冤魂等着报复呢，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素辛已经按照“约定”的内容，让他不再做噩梦，不会在被循环的一层套着一层的噩梦困扰了。
    没错，她已经把那股力量引导出来了。他以后都不会做噩梦了。
    所以，素辛算是完成了约定，那么拿走对方身体里最“宝贵”的东西也是名正言顺了。
    因为那东西的确是跟海晟沅的神魂和本命紧紧联系在一起，所以在签订协议的时候，素辛想到了天机之力，便以画符的方式，让其蘸了含有天机之力的墨汁按的手印。
    若不然，她不会那么容易把东西“取”出来。
    那些被引导出来的天道气息的力量，在没有那“东西”的加持下，将识海中的尸山血海全部释放了出来。
    于是这些血煞就不再是海晟沅的保护伞，而是与天道气息的力量融合在一起……
    ……
    此时，在素辛的眼中，整个海家上下都被厚重的阴气和血煞弥漫。
    一个个怨气冲天的鬼物在这里横冲直闯，看见活人就扑上去……
    这些，除了海晟沅当年杀死的那些不管是过往的客商，还是周家付家的人，以及后来在海家被他和两个正室妻子折磨死的人……
    此刻就像是一场盛大的鬼魂狂欢。
    曾经，他们即便是被残忍杀死了，变成了鬼，也无法反抗更无法报仇雪恨……
    后来终于可以在梦境中报复……可是那个力量太强大，最后还是海晟沅胜出。
    现在，那个压制和剥削他们的力量终于消失，他们终于获得自由了。
    素辛身上有一层天机之力，所过之处，所有阴邪避让。
    不过也有不长眼的撞了上来，直接被秒成飞灰。
    素辛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就应该恩怨两清才好。
    凭什么你把人家杀了就是活该，轮到自己遭报应了，人家就应该慈悲了，就应该怜悯你了？
    真是可笑。
    报应，就是要“报复”要“应验”。
    让这些魂魄把自己的怨气和不甘愤怒统统发泄出来，或许还能进入轮回。
    素辛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在充满血色的迷雾中穿行，来到之前真一说的那座偏院。
    在她的左眼视线中，只见整个小院上果真覆盖了一层诡异的能量。
    有点像念力所凝聚的庇佑的力量……
    素辛记得以前自己处理一件案子的时候，经过一个村庄，那里的人们便有把死去亲人制作成牌位供奉起来的习俗。
    然后每天供奉香火，然后祈求祖先的荫庇。
    于是将这些死去的人的魂魄强行留在阳间，直到最后把所有魂力耗尽，消散在这个世界。
    所以，如果是真的对先辈亲人还有一丝关心和爱的话，要的不是让对方耗尽魂力来庇佑你一生荣华富贵，而是让对方早入轮回早点安息，这样才有足够的能量经过地府那一段长长的轮回之路……
    不过这个貌似和利用供奉香火强行留下的那种庇佑的力量有些不同。
    因为里面充满了滔天的怨气，所以很有可能是付璇瑛的亲人们被杀死后，不甘心，正要都凝聚在了灵位上。
    然后在付璇瑛的供奉下，将这怨气变成庇佑的力量。
    因为庇佑的力量便属于天道中的一层，这是不容外界普通力量随便侵扰的。
    再加上里面的怨气……所以当妙君擅自用自己并不娴熟的精神力触碰的时候，被对方误以为是入侵，力量便反弹了回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些力量强大，但是也被灵位所束缚。
    被付璇瑛烧成灰后，也无法解脱。
    素辛意念一动，识海中的天机之力伸出，沿着这层能量边界开始一点一点的搜索。
    终于把付璇瑛埋在地里木灰全部起出来了。
    顷刻间，上面的力量轰然溃散，怨气也逐渐消失。
    另一边，海晟沅看到恶鬼，不就是噩梦中的那些人吗？
    以前只是在他“睡觉”的时候在噩梦中一遍一遍被折磨，可是现在，这些鬼竟然脱离了“梦”，到了现实世界。
    鬼物笑着叫着，扑倒海晟沅的身体上，有些鬼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大刀在他身上砍，虽然肉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伤痕，但是每砍一刀，都是那种真实被砍的痛苦。
    有些则拿起石头朝他身上一下一下地砸……
    有些……
    这样的痛苦哀嚎一直持续了整整七天七夜，最后，当人们发现海家貌似好久都没打开大门，并且里面传出阵阵恶臭时，才报官。
    葛先云带了一众衙役赶来，才发现整个海家上下人都死光了。
    那些家丁仆役也没幸免。
    死相最惨的还是海晟沅，身体高度腐败，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用各种方法虐杀了一遍一样。
    搜查整个海家，他们惊奇地发现在一件卧室里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青年。
    葛先云惊异道：“这……不是海耀辉吗？”
    此时的海耀辉看上去痴痴傻傻的，形容糟瘘，早已没有当初意气风发的海家二公子的样子了。
    他现在之所以还有一条小命，是付璇瑛用自己的魂魄换回来的。
    没错，当那场鬼魂的狂欢之后，付璇瑛再次求到了素辛。
    付璇瑛表示，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救回儿子，也算是还了周家的债。
    素辛也觉得很为难啊。
    说实在的，其实在这场悲剧中，付璇瑛自己也是受害者啊，而且相对直接被杀死的人来说，她还承受了被凌辱被折磨等等的痛苦。
    不过人家是铁了心要一命换命，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谁叫自己就是这样的心软又乐于助人呢？唉……
    天机树挂着的一串小珠子纷纷晃动起来：吁——
    小饕：“小素素，你现在可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啊。”
    灵儿：“可不是么，若不是人家说出那个秘密作为交换条件，她能‘帮’人家才怪来呢。”
    第1346章 尾声
    小蛤现在终于比之前恢复了一些神魂，和缩小版的棋盘一起包裹在一颗绿色小果果里。
    听见两个伙伴都在揶揄自己的老大，很是不解，但是又不敢跟这两个大哥大姐正面杠。
    无关乎实力，其实现在他们都是被打回最初的神魂状态，起步都是一样的了，说不上谁更厉害。但是在小蛤心中小饕和灵儿仍旧比自己要“大”，所以有些弱弱地表示自己的反对：“……那些都是那两只鬼自己说出来的，我们老大又没有逼迫她干什么……”
    乐乐是几个中跟素辛时间最短，但是经历过大爆炸，也算是出生入死了。
    其实一开始就差点被灭了神魂，那可是无数年，无数年的修炼就化为泡影，说不难过说不怨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