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便有那般手段和实力，并且对鬼物也没有一般修炼者的偏见。
    想来她或许有办法也说不定。
    ……
    素辛看着面前这个清丽佳人……依稀有些面熟，但着实记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了。
    试探着问道：“请问您是……”
    芸一直都记着当初素辛故意放她走，成全她的灵体修炼一途。
    却没想到恩人早已记不得她了……心中莫名有些委屈，眼眶一红，嘴瘪了瘪，“素辛，我是芸啊……就是……藏猫猫的那个，你念我凝聚灵体不容易，就放我走了。我我改名字了，我，我现在叫素芸……你叫我芸芸，小芸都行……”
    素辛好一会才回过神，哦哦两声：“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芸芸一头黑线……转念，唉，恩人就是恩人啊，连重逢第一句问候都是这么清奇。
    素辛上下打量对方，仍旧很是纳闷，对方身上一看就是有大公德大造化，想来这些年混的还不错嘛。
    那现在来找她却是为何呢？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芸芸说道：“……我在冥河上当引渡人，前段时间接了一个冤鬼的诉求，她叫英子，帮她返回阳间复仇。其实一切都挺顺利的，本来已经都完结了，英子因为感应到一缕冤气，于是就……就……”
    素辛又长长哦了一声，“哦，你的意思是她因为这次‘多管闲事’而惹上了麻烦？”
    芸芸：“也不完全是这样，是英子帮的那户人家，为了把她从一个凡人女子的身体里逼出来，重伤了她们的魂魄，我我……”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大概知道了事情经过，不过具体怎样，以及我能不能帮上忙，我要看过了才知道。”
    素辛也是个爽快人，于是让芸芸带路，往身上拍了隐身符，直往目的地而去。
    不过她们来的不是时候，远远的，素辛就看到前方有修炼者作法。
    感应到旁边芸芸身体发出轻微的颤抖，素辛心中一动，连忙停住，隐藏下来。
    ……
    “孽障，尔害人无数，还不快速速就擒！”
    一声威严的呵斥从郎朗天空传来。
    紧接着一张金色的网从半空朝下方的鬼影罩下。
    顿时爆发出噼噼啪啪的火花，以及凄厉的鬼叫。
    就在这时，一个瘸腿的男人冲了过去，想要将那网扯掉。
    “小英，小英……”
    素辛抬头朝空中看去，一个衣着飘飘的道人，脚踏飞剑，看外表约莫四五十岁，身上有淡淡的灵力涌动。
    身形欣长，手执一柄雪亮长剑，眉目英挺俊朗，银色的头发束于脑后，给人几分仙风飘渺的感觉。
    大概是在空中掌控不自如，而且还很消耗灵力，觉得刚才的出场势头足以震慑这小小恶鬼了，于是便按下飞剑。
    井然觉得在飞剑上载人简直就是要了老命啊。
    飞剑刚一落地，便连忙让徒弟：“快下去快下去……”然后把飞剑收了起来。
    ……素辛不知道别人有没有看清那道人的窘迫，反正她瞧了个一清二楚，有些忍俊不禁。
    芸芸给素辛传音：“那个老道就是重伤笑笑和其母亲的人……叫方道长。”
    素辛微微点头，所以，那个灵力更精深的道人应该就是方道长搬来的救兵。
    芸芸有些担忧，“这人法力高深，真是对不起，之前我不知道……”
    素辛道：“无妨。”
    她暂时隐身在这里静观事态，倒不是因为惧怕这两个还不入流的修炼者，而是不管什么事情，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而是她一惯做事的原则。
    要不然刚才看到对方打出束灵网的时候直接冲上去干一架，岂不快哉。
    井然一边控制着束灵网，没想到对方身上鬼力那么浑厚，差点连他都控制不住了。
    关键是还有那么一层造化之力……该死的，小方之前怎么没告诉他这些？
    他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恶鬼，所以一上来就直接丢出束灵网，现在也不好收场了。
    井呵斥道：“尔害了那么多生灵，今天尔若是乖乖就擒便饶你一命，渡你入黄泉，若是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们无情了！”
    小英在网中渐渐显现出自己的身形，淡淡扫了两个道人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轻蔑而苦涩的笑意，“呵，无情？莫非你们就有过情了？”
    “你……”
    井然道：“有道是人鬼殊途，这不是你该存在的地方。看你也是有几分缘法的，我可渡你过黄泉路，以后进入轮回，也是一场造化，何必执念上一世的恩恩怨怨呢？”
    小英冷笑一声，反问道：“呵，不是我该存在的地方？我是鬼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是人的时候也没有我容身的地方，也没见谁要主持公道正义。我现在只是自己为自己争取正义而已，却有人跳出来说戕害生灵？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戕害生灵了？我是把他们推下楼了？还是拿刀杀了他们？还是逼迫他们去犯罪了？亦或是用鬼力蛊惑他们作恶了？一切都是他们自作孽……”
    第1078章 真相3
    方道长上前一步，指着小英怒叱：“你……你真是冥顽不灵，事到如今竟然没有丝毫悔悟之心，师父，不要跟她废话了，动手把她收了就是！”
    他还惦记着那十颗灵石呢，听老张头说，好像还有些“积蓄”。
    自己总归是要把这恶鬼收了，才能名正言顺地收好处啊。
    奈何师父就是太优柔寡断了。
    井然也想快点把问题解决了啊，可，可是……他怕对方身上的造化之力会反噬。
    这造化之力是那么随便就能有的吗？那一定是做了让天道认可的“好”事才会有的。
    自己这次可是被这瓜娃子的徒弟害惨咯。
    方道长见师父迟迟不动手，急道：“师父，你就是太心慈手软了，上次便是因为一时仁慈放走了一个鬼物，最后让整个村都遭受一场大劫，现在这女鬼已经快要修炼出灵体，到时恐怕就会为祸更多的人了。”
    井然反驳道：“上次是上次，再说了，那些人对那个女孩究竟做的那些事也着实……过份了。难道说害了人，人家就只能干受着不成？”
    方道长被怼的一滞，很是不悦，“本来就是这样啊，人鬼殊途，这就是人间正道，岂容恶鬼恣意行凶？！”
    “上次的事情，那就是她的命，而且村民已经表示忏悔了，还为她立碑了。而她却是要赶尽杀绝，这与魔头有何区别？难道做错事的人连忏悔的机会都不能有？”
    井然看了方道长一眼，心中叹口气，自己这徒弟一心向道，只是这性子太刚烈了些……想说什么，嘴唇嗫嚅一下，什么都没说。
    方道长看出师父还在犹豫，急了：“师父，所谓人间正道，鬼魅妖物霍乱纲常，自然要将其清楚才是正理。如果所有觉得自己是枉死的人，变成鬼了，都去给自己报仇，那这个世界就变成鬼魅横行了，那还要人间律法正统做什么？这就是天道要求各界各行其道的原因。就算是这女鬼觉得自己枉死，想要报仇……可是人间自有人间的规则，又岂容她擅自私刑？！”
    呃，这个……
    方道长见师父被说动了，接着道：“还有，这女鬼已经奸杀她的那个混混害死了，还把其余的人，以及他们的家人也害死了。或许那些人是造成她不幸的原因之一，但是都罪不至死啊。现在竟然还不懂得收场，难道要把她要把所有遇到的，没有帮她的，或者是她觉得该死的人全都害死才甘休？！师父——”
    井然：“可，可是她身上有造化之力……若是强行……是要遭到业力反噬的……”
    他终于把自己最担忧的事情说了出来。
    方道长说道：“师父，你怎么为一个滥杀无辜的鬼物说话？那一切都是表象而已。要是她以后变成了真正的魔鬼，这世间该有多少生灵涂炭了。”
    就连素辛都没想到，原本以为这个一上来就拿出法器的“师父”，会毫无原则地为了维护自己的弟子，直接将这女鬼赶尽杀绝呢。
    却没想到师徒两人竟然在那里争论了起来。
    段铮想要帮妻子身上的网除掉，被灼烧的遍体鳞伤却浑然不顾。
    小英怎么让他不要过来，他就是不听，最后只道：“……我现在还有一缕幽魂，若是你被这灵网灼烧，到时却是连一缕魂魄都不存在了，你叫我与你一同灰飞烟灭吗？”
    小英看向方道长，冷笑道：“方道长那么急着想要我死，是不是怕自己跟那些人做的交易被人发现了？刚才这位仙君也说了，我身上并无怨煞，你凭什么说那些人是我害死的？”
    方道长怒了：“你休得胡言乱语，所谓人死灯灭，生前事就应该一笔勾销，人间自有人间的法度，容不得你放肆。要是再执迷不悟休怪我无情！他们都是因你而死，你也休想再狡辩……”
    “哈哈——”女鬼发出一声鬼笑：“因我而死？你们有法宝，想来可以照透前世今生，可曾看到我亲手害了他们？”
    “就拿第一个来说吧。明明是他故意诱骗我进死胡同里，明明是他要奸杀我，明明一切都是他做的，我没有使用幻术，也没有去蛊惑他……我我只是把我自己变成了一只死猫而已……难道为了不让那凶徒受伤，我把我自己变成一只死猫都不行，而应该巴巴的被他强j杀害吗？”
    “还有那些扒手……说他们是群体作案的抢劫，你们没有异议吧？我只是把我当成外地人，我只是护着自己的包而已……他们就以为里面有钱，故意将我推搡到一边，一部分望风以及用伞遮掩，剩下的人就抢我的东西，害踢打我咒骂我……我究竟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我没有还手，我真的没有对他们动一根手指头。我只是因为丢失了财物，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无助地在那里哭泣而已……车子把我碾‘死’了，我可是因为他们才被碾死的，你们可曾看到他们那些人有丝毫的愧疚？难道我为了不让他们感到恐惧，不让他们相互猜忌，就应该变出一包钱给他们？”
    “还有那两个女人把我堵在厕所里，就是想抢我的包啊……我……我只是不‘让’开而已，没有被她抓着而已，是她自己摔倒的。你们可曾看到我推了她一下，还是蛊惑了她？难道我为了不让她摔倒，我还要告诉她‘小心地滑’吗？至于她最后死亡也是因为她自己的丈夫儿女放弃了她，病死的……她不甘心，她变成了厉鬼去找她的丈夫儿女索命……是她害死了人。”
    “难道我要去告诉他们，说他们死去的‘妻子/母亲’要害死他们，以此来证明我自己有多么善良的吗？”
    小英越说情绪越激动，状若疯狂，嘲讽地苦笑：“呵呵，至于其余的人，是他们一个团伙，想要拉一个替死鬼，一个害一个才死掉的……为什么要把这些都推到我的头上？”
    听了女鬼声声血泪的控诉，说心中不震动是假的，只是……
    第1079章 报应（完）
    方道长心中愤愤然，竟然被一个女鬼说的词穷！
    气咻咻地诘问道：“那，那蔡家又是怎么回事？”
    小英瞥了他一眼，“蔡家？”
    冷笑一声，没有直接回答。
    她哪有那么大的能量去对付如同巍峨高山一样的蔡家？
    她不过是顺应时局而已。
    他们自己以为从地方到中央都有人，自以为可以只手遮天，做了那么多堕落事，也该到他们倒霉的时候了。
    而她只是稍稍指引了一下那些化作的恶鬼……
    因为那些恶鬼原本也跟蔡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们变成鬼了，第一件事当然是去缠着蔡家咯。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芸芸给素辛传音道：
    大概二十年前，小英和丈夫段铮生活在l城，段铮是开车床的，小英是一家餐厅的服务员。父母已经退休。生活十分平静。
    一次，有一桌客人带了个六七岁的孩子在小英工作的饭店吃饭，孩子在里面到处乱跑。于是小英就对那孩子说不能乱跑，那孩子就去跟母亲告状说有人欺负他，孩子的母亲上去就扇了小英一耳光……
    当服务员经常遇到各种各样的客人，虽然有些委屈，但是忍忍也就过了。那次却不知怎的被有人用手机拍摄下来，还传到了网上，人们纷纷谴责那对母子，甚至还要人肉。那母亲再次到饭店找到她，说要她为此付出代价。
    一个月后，就在小英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后，突然传来父母摔倒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