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一趟,见到了都是老师。都是曾经因为各种原因照看过原主的老师,礼物是少不了的。她把车钥匙扔过去就不管了。
左恒就笑:“你这回来一趟,还不空手。”
“平时也不得空,越是过年就越是忙。借着出公差的机会,回来看看老师。没过十五还不算过完年,就算个老师们拜年了。”她一路说笑着,跟左恒往办公室去。
如今学校还没开学,来的早的都是准备实习的大四生。老师也不全在,林雨桐的礼物上贴着名字,请左恒转交就行了。
到了办公室,左恒给林雨桐倒了茶,就问她:“这次准备要几个人?”
“五个!”这个不由林雨桐给做主,“今年的编制相对宽松,进这五个,只要不是太差,实习期过了,差不多都能过。不过就是一点,咱们在县城……”
“在县城怎么了?”左恒乐呵呵的,“如今高铁方便,半个小时的车程。要是自己开车更方便。在城里从东到西没有两三个小时还到不了呢。交通方便,什么都不是问题。如今这编制可是个抢手的东西,能有编制就不错了。偏远乡镇的派出所都能抢破头,更何况是县城。不是外人,你给了撂了实话,我也就放开了,档案就在柜子里,自己看。”
那林雨桐就不客气了。
打开柜子,林雨桐却意外的看到了收在柜子里的相框,一大摞子,应该是左恒的私人物品。她扫了一眼,本都收回视线了,又不由的看过去,然后伸手将最上面的照片拿出来,这是一张集体的合影,最中间位置极为醒目的姑娘,可不就是苗木。随后,她才在苗木的左边看到了江社友。右边那个小伙子很帅很精神,可不就是江社友办公桌上摆放的那张三人合照上的那个苗木的前夫——钟乐。
左恒见林雨桐把老照片拿出来了就笑:“以前是摆在办公桌上的,后来来个客人就问,‘哎呦,你跟江处长是同学啊?’。人家是大处长了,我还是一小教员。本来这心里就怪不得劲的,叫人家一说,我这心里就更不得劲了。这还倒是罢了,顶多就是扎心而已。还有那知道我跟老江的关系的,上门想走我这边的路子扒上人家大处长。你说,这照片我还敢往出摆吗?都收起来了,自己没事的时候翻出来看看,看看人家都是什么成就,然后心里再酸一酸。”
能坦然的说出来,可见是个非常坦然的人。
而林雨桐原有的记忆里,这也是个非常淡泊的人。
但也不要小看人家是个教员,教员怎么了。全省的公安系统,从省厅到最基层的派出所,哪里都有他的学生。据说还有学生去了部里。靠着老师,下面同出一门的学生就能构起一个人脉大网。所以,谁都会卖老师几分面子。
林雨桐就笑:“您是不管走到哪,都有人管住管吃管接管送的那一类,我看啊,您比江处长可牛气多了。”
左恒哈哈就笑:“叫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果然就舒服了。”
林雨桐把照片放下,又拿档案翻看,嘴上却问着一些像是闲话的话:“年前,去江处长家吃饭,见了他夫人。您别说,美人就是美人,时间都好像格外眷顾人家……”
左恒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语气这回是真酸了:“你是说苗木吧!那个时候,苗木可是……用现在小年轻的话说,就是女神。不管是我们班的男生喜欢,别的班,狂蜂浪蝶多了去了。那时候,我们是保卫我们班的花儿,没少跟人家干仗。结果,大家辛苦保卫的鲜花,没插到别人家的牛粪上,可却被自家的牛粪给抢了先了。钟乐那小子,最贼!人家俩早就偷偷好上了,只有我们这些傻子还一个劲的傻冲。结果,一毕业,人家两人结婚了。我们全都傻眼了。尤其是江社友啊,当时冲着钟乐就是一拳,抱着人家苗木不撒手,吵着嚷着要跟钟乐决斗。那一晚上啊,我们一起把钟乐那小子揍了一顿,然后才把他送进洞房……”他带笑说着,然后满脸的伤感和怅然:“可谁知道钟乐这小子是个命短的呢。说没就没了……反倒是江社友近水楼台,捡了个便宜。”
听得出来,他们班同学之间感情都很好。
林雨桐见他伤感,眼圈都红了,想来是想起钟乐了。她忙打岔:“您现在还惦记人家?我可跟师母说了!”
左恒自觉有些失态,就顺着这个话转移话题:“可千万别。你师娘那暴脾气……不是我说,真跟人苗木不能比。我也敢想叫她跟人家苗木似的千娇百媚吧,但至少多少有点女人味也行啊!哎呦!你看她,当年真是被她的表象骗了。”
左恒的老婆长的不丑,是叫人看第一眼就觉得特别柔弱的女人。可你千万别看第二眼,第二眼她能伸手就撂你一个大马趴。她是全国柔道冠军,很厉害的女人。可生活里,其实人很爽朗,打扮的也很女人。
可这样的一个女人,竟然不能跟苗木比。
因为苗木更加的千娇百媚。
林雨桐想想印象里的苗木——沉默,木讷,不善言辞。端庄贤淑,质朴本分,竟是看不出一点千娇百媚来。
她就叹了一声:“人这一辈子说不准呢。你看你跟我师娘,两人不说琴瑟和鸣吧,但也是烟火夫妻。又儿女双全,以后也必然儿孙绕膝。可我看着江处长两口子那日子过的……”
“嗐!”左恒摇头:“有没有孩子,这得看天意。两人主要的问题,还是当年钟乐的牺牲。可生死这种事情,能由的了谁呢?干了那一行,就得有这种心理准备。”
林雨桐就说:“苗木嫂子那种情况,就该有老师这样通达的人劝解劝解。人,就是爱钻牛角尖,这种时候,靠的就是亲人朋友……”
“这种事,别人就没法劝。再说了,如今也不是刚毕业那两年了。世道复杂,说不得。苗木啊,也是可怜。朋友疏远了,她本来又没什么亲人。只有一个母亲,在大四那年也去世。你当她为什么那么早结婚,不就是一个姑娘家……没家心里不安稳吗?”
哦!
打听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不能再问的深了。
老师也不是吃素的。自己是警校毕业,又当了这么些年警校的老师,问话技巧他熟的很。这也就是自己人不设防,要是别人,只怕他不会说这么多。他心里就算是知道自己有打听的意思,也会当成是进了系统内,想多了解一些领导禁忌呢。要不然,只怕不会说这么多。
点到为止,林雨桐就顺势转移了话题,抽出几分档案,问这些学生的情况。她只选了三个人,剩下的两个,她就不挑了:“老师帮着推荐吧,推荐两个,叫我把人数凑上了。”
这就是往老师的手里送人情了。
送林雨桐走的时候,左恒还感慨:“小丫头也长大了。”知道送人情了,可见这社会教育,确实是富有成效啊。
回去交了差,看了看表,想着下班之后就去找四爷,回林家一起吃饭。谁知道还没出办公室呢,那边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了,年三家接起来就看了林雨桐一眼:“小林,去一趟局长办公室。”
啊?
去局长办公室干啥?
她心里寻思,却没问出来。进了局长办公室,结果四爷也在坐。
局长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小林也坐。”
林雨桐就坐过去,那边马上递过来一份东西:“你们看看,收拾东西,什么时候出现。”
这是一份借调命令,被抽到省厅新成立的旧案清理小组。
她跟四爷同时被借调。
局长只笑:“看来,咱们之前那个旧案清理,是打响了名头了。你们瞧,这不是伸手从咱们要人了吗?”
四爷就说:“该要的东西,趁着现在也能狮子大开口了。”
调拨一些警车,装备之类的东西,这都是要申请的。往上僧多粥少,想轮到自家那是不容易。如今想调人,这边趁机提点条件,是默许的。
局长指着四爷:“你可真是雁过拔毛。”
这不过是说笑的话。
上面借调了,这肯定是得去的。而且调令非常急,要明儿一早八点准时报到。
于是,最好马上就能走。市里的房子什么都有,衣裳之类的两边都放着,说走就能走。跟林三娃说了一声,又交代他千万谨慎些。
林三娃摆手:“这个你们放心,你老子混到如今也不是白混的。没看见咱们店里店外的多了四五个人吗?宁愿多花一份工钱,也不会叫出上次的事。这些小子,可都贼。”
这倒也是个办法。警察抓小偷未必能抓住,但是小偷抓小偷,标准一瞧一个准。就是这个道理了。
他有叮嘱四爷:“千万看好桐桐,别叫她一味的傻冲。还有你,也一样。人家都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为啥王八鳖能活千年万年呢?因为人家会缩头。世上的道理就是这样的。想活的长久点,就要学会往回缩。干仗是这样,处事也是这样。用现在比较文明的说法,就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行吧!这有他自己的处事哲学在里面。
各种的半成品吃食被刘巧儿给塞了半车厢之后,两人就往市里赶。
其实两人心里都有预感,这个旧案清查小组,只怕会很有针对性才对。要不然,不会连四爷也被抽掉了过来。
到了a市,屋子也不用另外太收拾。林雨桐就先给宁采打电话,想打听一点情况。
结果宁采的声音很低,有气无力的:“……我知道这个小组……这件事还得拜托你。如今我抽不开身。”
“怎么了?”林雨桐急忙问道。要是真是自己想的那样有针对性,没有道理抽调了自己和四爷,偏偏不抽调宁采。没这样的道理。
宁采的声音带着哽咽:“是司夜……司夜出事了……如今在重症监护室……有人要杀人灭口……”
啊?!
“在哪里?我马上过啦。”林雨桐拿着电话就往出走。
四爷已经拿了车钥匙跟上了。
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门口,见到了神情憔悴的宁采。
四爷指了指医生办公室,林雨桐点头,示意他只管去。然后她自己,坐到了宁采的身边:“怎么回事?”
“怨我!怨我!”宁采摇头:“要是我早相信他就好了。”
“怎么?”林雨桐皱眉,“知道是谁动的手?”
“不知道!”宁采还是摇头:“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他才告诉我说,觉得有人跟踪他,我还说他疑心疑鬼。因为这么长时间,我不说一双眼睛关注他,至少也分出一只半眼睛看着他。他身边有没有监视的人,有没有跟踪的人,我自问,以我的专业能力来说,没人能逃过我的眼睛。可是偏偏的,他就出事了……”
“你冷静点。”林雨桐一把摁住激动的她:“你该知道,冷静的分析,对我们有多重要。你要是不能冷静的用自己的大脑,那就把事情的经过,先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宁采用手挡住眼睛:“你知道的,司夜一直怀疑头儿。”
林雨桐‘嗯’了一声,没反驳这种说法。
紧跟着宁采皱眉:“可不管怎么说,哪怕司夜是爱人,哪怕我的心不由的想要偏向他,可我的直觉一直告诉我,头儿不是那种人!”
这话,林雨桐依旧没有反驳。这种直觉不光是她有,就是自己和四爷,也都有这种感觉。
她又‘嗯’了一声,示意宁采往下说。
宁采搓了搓脸:“可是司夜……先是觉得有人在监视他,跟踪他,紧跟着,就开始有些神秘。不知道在查什么。晚上也不是总能按时回来。我察觉到他在查什么东西,但是我怎么问,他都不说。问的多了,干脆连家都不回了。我不放心他,跟他道歉,叫他回家。我是想……万一有事,我能及时的知道。他回来了,可是他还是神出鬼没……我知道,他急着想要证明清白。好似只要证明了别人有问题,他的问题就清楚了。我一直都认为是他自己太急切的原因,还因此劝过他去看心理医生。好说歹说,他答应了。昨天,预约好的医生,我打算陪他一起去。他出门先去车库取车……结果等我从楼上下来,左等右等不见他,得有五分钟吧,我打他的电话没人接听,赶紧追到车库去……他就倒在负一层的楼梯间里,匕首插在这个位置……几乎是将胃部插了一个对穿……失血过多……到现在都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林雨桐皱眉,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司夜能被派出去当卧底,本身的素质就不是一般的高。别说一般人,就是一般的好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什么人能不费功夫的将他捅成重伤?
他下楼,然后去地下车库。宁采不放心他,在楼上肯定不敢耽搁。她下楼等了五分钟,再跑过去,前后也就几分钟的事。什么样的身手,能在几分钟里打的司夜没有还手之力?
况且,这里面牵扯到很多。
比如,对方是怎么知道司夜要出门的。宁采陪着司夜看心理医生,这是非常私密的事情。不应该告诉外人才对。甚至以宁采的谨慎,去看心理医生,都不会告诉对方真正看医生的病人的性命,压根就不存在泄露消息的可能。
当然了,要是对方能通过手机,通过在宁采家安装窃听设备监听到的,那又另说。
可这两个经过特殊培训的人,又是高度敏感的事情,这方面必然十分注意。要是这样都被人钻了空子,那也只能说明人家艺高。
好吧!假设这种情况是存在的,对方窃听到这个消息,知道今儿他们要出门。那他又是怎么知道,两人不是一起出现呢?要是司夜和宁采同时出现,这种意外是不是昨天就能避免?
事情就那么巧,司夜刚好一个人先行了,然后对方就给逮住机会了。这个杀手还是高手中的高高手,不怎么费劲就把司夜给伤成这样了。按照宁采说的,她要是再晚去两分钟,救护车要是稍微再慢那么一点,司夜就救不过来了。
凶险,是极为凶险的。
可这很多东西,它说不通啊。
她还要问,那边护士叫家属进去呢。宁采几乎是跳起来冲进去的。她进去了,四爷才过来,跟林雨桐说了一句:“他除了胃部被刺伤之外,身体……没有其他任何地方有伤痕……哪怕是软组织挫伤……”
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身体除了这一刀以外,连个蹭破皮的地方都没有。
也就是说,司夜根本就没有抵抗,直接被人给捅伤了。
可能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要么,这杀手是司夜压根就不会防备的人。要么,根本就不存在杀手。是司夜自己捅了自己一刀,为的,也不过是借着别刺杀灭口的事,旧案重提,借以证明他的清白。
两种可能比较起来,林雨桐更倾向于后者。
如此,之前所有解释不通的地方就都解释的通了。
他特意故意出门,特意选了刁钻的角度对自己动手,因为他知道,宁采肯定会尽快过来的。这个时间点卡的刚刚好。更重要的是,宁采爱他。见他重伤,一定是心神大乱,现场有什么不合理,她也很快就忽略过去。而且,她不敢随便报警,因为宁采会认定,司夜的怀疑是正确的,内部人员未必就安全。等宁采把他送进手术室,回过神来通知警方的时候,早已经是两三个小时之后了。而地下车库,是有专人打扫的。这么长的时间,又在楼梯间这么显眼的地方,很多痕迹在没有警察的干预下,早就被破坏殆尽了。至于身上的伤口角度……要是掌握的好的话,是不太容易分辨的。况且,就算是有人心明眼亮的跟林雨桐和四爷一样,有了怀疑,可旧案还是得重提。一个冒着生命危险打入犯罪集团内部的特勤人员,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想要证明清白,难道不该重视吗?
如今还不准探视,两人没有多留,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之后,就回了。
第二天,去省军区报道。
这次的案子慎重到了,连警局的地盘都不用。地点直接放在省军区,临时借用了人家的地下室。而报名的地方,当时调令上说的是,等候通知。结果早上六点,才收到短信提示。确定了地点。
过去的时候,临时打扫出来的办公室里,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椭圆形的大办公桌,能坐二十多个人吧。
第17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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