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没有停歇的意思。乔汉东带着小毛李华,跟着韩春林一起到了林家。
四爷将图纸拿出来叫两人看了,然后拿了匣子锁起来,往两人面前一推,乔汉东将匣子检查了一遍,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封条,将匣子给封起来。三人谁都没有说话,跟演默剧似得做完这一切。临出门的时候,乔汉东才道:“上面已经接到命令,警察署会抽调人力保护金先生的安全。”
图纸交出去了,但是这个人就是移动的图纸。要是对他下手怎么办?所以保护他的安全成了重中之重,“还请先生暂时不要去学校授课的好。”
四爷点头应下了:“在这事情了结之前,我不出门。”
送走两人,郑东就来了。他进来就哈哈直笑,“我跟槐子那也是兄弟,说起来都不是外人。”早就知道槐子的妹夫了得,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才知道他这么要紧。
四爷请他进屋坐了,“我也常听舅兄提起郑署长。”
两人直接进了书房,林雨桐在外面一边泡茶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四爷的声音时不时的传来:“……我这里不用费太多的心思……我会带着夫人去乡下呆些日子……至于保护的人手槐子之前都安排好了……要想能更进一步……你倒是可以看看乔站长怎么做的……也许马上会有立功的机会……”
郑东听的云里雾里,但是明显能感觉到,这是对方在点拨自己呢,“还请兄弟你明言……”
四爷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师院的命案,归警察署管。说起来,有件事情我应该早报警的,如今郑署长来了,我就更改坦诚相告,或许对于案子,有些帮助呢。”
怎么说着说着,跑到案子上来了。
郑东心里疑惑,但嘴上却应着:“您说,我听着。”
“说起来也是奇怪,师院出事的那晚,我身边的两个助理,一个身中剧毒,一个不知所踪……”四爷说着,就又笑了,“也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关联,希望这线索对郑署长破案有帮助。”
郑东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别人不出事,怎么偏偏他身边的助理出事了。这还不明显吗?他这是在暗示,这里面有倭国人的影子。如果倭国的间谍没有抓到,那么此次的图纸就是目标。他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如果这次隐在暗处能将这间谍一网打尽,自己的前程又怎么会止步于一个署长。而且自己参与进来的理由都是现成的——命案!自己查的事跟倭国间谍有关的命案,谁也不能说自己手伸的长。
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就算跟乔汉东有点交情,这时候也不是谦让的时候,该抢还是要抢的。
郑东心思转的快,马上举起茶杯:“兄弟,以茶代酒,先谢了。过后……另有重谢。”
将人送走,林雨桐问四爷:“咱们去城外的园子住着?”
四爷摇头:“也就那么一说。城外的消息太闭塞了……”
却说韩春林带着图纸从林家出来,直接对乔汉东道:“老弟,我这段时间只怕要麻烦三十八号了。”
这是想连人带图纸都去三十八号。
乔汉东心道,我傻了才叫你带着这玩意去我的地界溜达,他只皱眉道:“不是兄弟不帮忙,实在是我那里也闹耗子呢。”
这是说三十八号内部不干净。
韩春林一愣,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叫他们配合他们就是这么配合的?
乔汉东则是满脸的真诚:“我的人马,你看着调动。但是东西你还是看好,关键时候,谁都不能轻易相信。”
韩春林咬牙:“十根金条,借三十八号的兄弟一用。”
求之不得!不看着他怎么能揪住想靠近的倭国间谍呢。
乔汉东看了小毛和李华一眼,“没听见吗?家里随便留两个看家的就行,你们带着兄弟,听韩厂长调遣。”说完,颇有深意的看了小毛一眼。
小毛心领神会,早在昨晚自己就知道这次的真正任务是什么了。
李华将两人的眉眼官司看的分明,眼睛微微眯了眯,流露出几分不忿来。
韩春林笑呵呵的看了两人一眼,“那就劳烦了。”然后对乔汉东道,“那乔兄忙你的,这两位小兄弟跟在下先去银行一趟,没有真金白银,不好意思使唤兄弟们的。”
小毛赶紧应了:“那就走吧。”
乔汉东上了另一辆车,看着对方离开,这才叫司机动了。
汇丰银行到了。韩春林找了经理,拿了钥匙,“开保险箱。”
那经理看了一眼,就点头:“请跟我来。”
韩春林点了李华,“有人跟着,我心里也好放心。”
李华看了小毛一眼,乐呵呵的跟上去。
韩春林将保险柜打开,取了是一根金条出来:“兄弟,我看你合眼缘,里面有你一根。”说着,就拍了拍李华抱着金子的手。
而李华哪里见过这么多金子?他咽了咽口水,“这……这怎么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韩春林一副要恼的样子,“我看你比外面那位兄弟可能干多了。以后仰仗小兄弟的地方还有,你不要推辞。我这人没有别的长处,就一点,对兄弟总是又几分真心的。”
李华整个人都颤了颤,谁给钱谁就是亲爹,“没说的,韩厂长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但凡打个磕巴,就是狗娘养的。”
韩春林拍了拍李华的肩膀,朝一边站着的银行经理指了指,“你的一根……拿出去不方便,赶紧存了去。”
李华一愣,“还是韩厂长想的周到。”说着,带着东西就跟着那经理出去了。
韩春林收了脸上的神情,他倒是没有怀疑手里的东西是假的,只是怀疑乔汉东受了那位戴老板的指示,估计坑自己呢。姜和汪之间的鸿沟,不是随便抹点泥就能遮盖起来的缝隙。短暂合作的背后,也一样是风起云涌。
今儿的下雨,天气潮湿,新贴上去的封条还没有干燥,轻轻一揭,就下来了。他将图纸全都放进保险柜里,想了想又取了一根金条揣怀里,然后才将柜子锁起来。又将空匣子锁好,封条贴好,将保险柜的钥匙捏在手里,这才出了门。
到了外面的时候,刚好跟李华汇合。小毛见李华拿了十根金条出来,就直接道:“要不你先回,再带着兄弟们赶过来。”
李华求之不得,朝韩春林点点头,这才转身走了。
“韩厂长要回家吗?”小毛问道。
“先去厂子里看看。”韩春林笑了笑,“下雨了,我得看看进度去。”
工地上当然早就停工了,韩春林打着伞下了车,站在厂子门口的大树边上,似乎很感慨的样子:“到底还是耽搁了点工期。这雨要是再下下去,这厂房就干不了了。”
小毛随口道:“叫人在屋里用火烘一烘……”
“这倒是个好办法……”他又拿出一根金条来塞给小毛,“劳烦兄弟进去跑一趟,叫工头来一下,我叮嘱几句。”
看着泥泞的路,小毛倒是没多想,直接接了金条,然后笑呵呵的进去了。替人办事收好处,这都是规矩。只是这个韩厂长出手格外大方就是了。
等小毛进去了,韩春林打着伞,背过身靠在树背后,能避开司机的视线,这才用手帕包了保险柜的钥匙,然后塞到树根下面一处不显然的树洞里,又从地上抓了泥巴往树洞口一塞,看起来没有破绽了,这才直起身,伸出手接着伞上流下来的雨水,冲洗手上的泥。
今儿这事,确实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如今这么安排,是自己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原来想着将钥匙往厂里的某个犄角旮旯一塞就完事,谁知道门口就有这便利,那就再好没有了。
就算猜出自己将东西放在银行保险柜,没有钥匙,我看你怎么找。
要是这样东西还是丢了,那只能说自己认栽。
小毛带着工头出来,韩春林不厌其烦的反复叮嘱,这才带着小毛上车,回家!
刚才韩家停电了,电工上门,很容易就告知了田芳韩春林去了银行的事情。那么田芳的任务就简单了,找保险柜的钥匙。
韩春林回来的时候,田芳笑盈盈的迎上去,“瞧这裤腿都湿了,我去放热水,您泡着去去寒。”
“好!”韩春林在田芳的脸上摸了一把,“还是田田贴心。”
两人挨挨蹭蹭,田芳要帮韩春林宽衣,韩春林挡了,反而打发了她,神神秘秘的去开家里的保险箱,将一个贴着封条的匣子放进了柜子里,田芳背对着对方,从镜子里能看见他的一举一动。心道:这老东西可真鬼。那匣子里应该早就空了,还弄的神神秘秘的,这是试探自己呢还是怎的?总之,坚决不能上当!
等收拾好了,田芳才转身跟着他进了洗浴室,一件一件的帮他宽衣,可衣服里零零碎碎的,除了一点钱,一包烟,一个打火机,什么也没有了。根本没有什么钥匙。
韩春林乐呵呵的进了澡盆子:“拿着衣服看什么呢?”
“这衣服该洗了,我怕有要紧的东西,不小心再被水给浸湿了。”田芳说着,就将衣服放下,过去给他搓背。
韩春林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身上没带支票,就那点零钱没什么打紧。”说着,一把拉过田芳,“你还是跟我一起洗吧。”
里面春光一片,可外面冒着雨,三十八号的人将韩家给围的水泄不通。
田芳将这老色鬼打发的睡了,这才打开二楼的窗户,作为受过专门训练的人,那些人掩盖的再好,也总能露出痕迹。她的心紧了紧,再这么下去,这里的消息就真的送不出去了。这叫她有点烦躁。看着阵势,好似东西真在这老东西身上一样,难道自己的推测错了?这一瞬间,她有些不自信起来。
她却不知道,在她一探头的一瞬间,就被拐角处停着的汽车里的人看了个正着。
曲桂芳‘咦’了一声,眼睛眯了眯。
乔汉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那个女人……”曲桂芳指了指,“就是田芳。这么要紧的事情,三十八号竟然毫不知情?”
乔汉东也不在意她语气里的鄙夷,“刚才只一眼,而且还离的这么远,你确定真的看清楚了?”
“化成灰也认识。”曲桂芳冷哼一声,“她可是对芳子极为忠心的。”
“这也不对,既然你说那个男人委托你盗取图纸,那这个女人又是奉谁的命令?”乔汉东皱眉问了一句。
曲桂芳的胳膊缠上他的脖子,挂在男人身上跟没骨头似得扭动着,“我的好人呐,你怎么也糊涂起来了。我都进了三十八号了,人家能这么快信任我吗?就算信任,那谁能保证我一定能成功呢?东边不亮西边亮,要是两边都亮了,正好可以相互佐证真实性,多简单的道理。”
“照你的意思,盯住她,就一定能找到那个男人。”乔汉东将挂在身上的女人撕下来,坐直了身子,语气也难得的严厉了起来。
“只要将韩家守死了,那人一定着急。因为钥匙应该就在韩家。即便不在韩家,唯一知道钥匙在哪的,只有韩春林。所以……除了金思烨夫妻,他们的目标,应该再加一个韩春林。”曲桂芳轻笑着说了一声,然后慵懒的朝后一靠,就不再言语了。
乔汉东眼睛眯了眯,韩春林的死活并不要紧,他并不如金思烨那般不可取代。要是能用韩春林做诱饵,将对方给引出来,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当然了,这话他不能对曲桂芳说。就像是那个男人不信任曲桂芳一样,自己也无法全身心的信任她。
秋雨连绵,一连几天都不见日头。四爷和林雨桐圈在家里都快长蘑菇了。
守着林家的是警察署的人,至于郑东要用什么人去查间谍的事,谁也没多问。今天倒是有个自称是报社的人,来找四爷约稿,被警察署的给拦着,倒再也没有人主动上门过。
又过了两天,一个穿着警服的姑娘上门,笑眯眯的说自己是陶桃,问槐子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林雨桐笑了笑,能上门的也就是警察了。她跟陶桃寒暄,但对槐子的去向却又含糊其辞,“……这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快,出门在外不容易,谁知道会不会遇上点变故,给耽搁了呢。我还想着,要是一个月的假期不够,少不得还得托你给请假呢。”
十分热情,但想知道的一句都没有。
陶桃笑了笑,“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有点事想找槐子商量,他不在,就跟少了主心骨一样。”神情有些羞涩。
林雨桐像是看不懂一样,“谁说不是呢?”
陶桃忍了又忍,到底什么也没说就起身告辞了。她不想叫郑东在这次的事件中立功,要不然就得长长久久的挡住槐子的路,另外,郑东好似有点怀疑她了,如果郑东不除,她自己都岌岌可危了。可如今郑东偏偏保护的是这两人的安全,而这两人又是槐子的嫡亲妹妹和妹夫。这叫她觉得为难了起来。
等送走陶桃,林雨桐就变了脸色,“这个女人要生事。”
四爷继续在桌上挥毫泼墨,手都不曾停顿,“计划的再好,也会有一些算计不到的变数。多小心点就是了。她想将郑东扯下来,除非郑东犯了大错。什么是大错,就是叫咱们处在了险境当中。甚至真受点什么损伤更好……如今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下这个决心,不过这个女人眼界太窄,只看到她自己的私利,全然不顾大局。虽说对槐子有几分真心,但……危害更大!郑东这个人,别管私德如何,虽然也有点小心思,但大事上还算分得清楚轻重。”
所以,郑东得保住。
陶桃直接回了医院,跟靠在病床上,手里拿着鸡腿啃的正香的郭楷范将郑东负责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要是想拿下郑东,只怕……”
“只怕什么?”郭楷范斜眼问了一句。
“只怕咱们得冒点风险。”陶桃将病房的门关严实,低声说了一句。
郭楷范将鸡腿啃完,鸡骨头顺手塞到陶桃的手里,“说说,能计划来的风险就不是风险。”
“咱们可以叫咱们自己的人开个口子,不用遮挡的那么严实。若是有人要对那对夫妻不利,也不打紧,槐子在外面很有些朋友,我私下里通知他的朋友做防范。说不得能一举两得。一方面拉下了郑东,一方面还拿下了倭国间谍。既能除掉碍眼的人,又能立下功勋,我觉得可以一试。”陶桃眼神闪了闪,低声道。
郭楷范一下子坐起来,这才认真打量陶桃,“都说最毒妇人心,这话还真是。你不是看上槐子,一心一意的非他不嫁吗?如今拿他嫡亲的妹妹去冒险,你就不怕他知道了不依。”
“他不会知道的。”陶桃的语气十分笃定。
“你倒是相信我。”郭楷范朝后一躺,“那可说不准哪天你不听话了,我将你的所作所为告诉你的心上人。”
陶桃心里一颤,嘴上却道:“我不敢不听话。”她拳头慢慢攥紧,默默的发誓,这一切一定不会让槐子知道的,而且自己也会尽量不叫他的亲人受伤害。
紧接着,林雨桐就发现外面守着的警察偶尔会有一两个消失一两个小时,时间不定。据说是被郭楷范叫去叮嘱工作上的事情了。
而陶桃找了铜锤,“姓郭的那老东西最不是东西,这是给郑署长下绊子呢。我看求谁也不如求己,林家的安全还是咱们自己操心的好。”
第6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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