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仅是冷静地唤了一声‘公子’。
裴徵在听到芷兰所唤时就已恢复清明,那股汹涌的浑然杀意渐褪,却仍是冷硬紧绷,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夜里急雨,需得关窗。”芷兰仿佛解释自己进来的缘由,但见他冷汗涔涔,面色泛白,“公子可是又头痛了?”
“以后夜里没有传唤,不得进。”
芷兰垂首:“是。”犹豫片刻,还是启了口,“姜姑娘日前送来一些香料,有安神效用,奴婢去取来。”
“不用。”裴徵漠然回绝。“叫人准备热水。”
芷兰领了吩咐就去了。
公子有头痛的毛病,访遍名医不得治。安神益气的药倒是吃了不少,丝毫无用,后来索性断药,发作起来硬熬着。来中原的几年里,次数愈频繁了。
风声呜呜,伴着雨落。
房中水桶热气氤氲,男人背靠着桶沿,被袅袅轻雾熏得看不清神情。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以前的事了,如果不是王秉正,兴许就在刻意忽视之下永远不被提及。梦里难以忍受的鞭笞,虫蛇缠身的惊恐,一切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幼年无力自保,承受着来自亲人痛恨的日子。
被带回氐国,不是接纳,而是为了泄愤。那时,他才刚失去母亲,满心以为会得到亲人的庇护,却不想是十年的暗无天日。
“你母亲就是个贱骨头,跟人私奔,结果呢,被人家当玩物,不要了就丢了。你母亲呢,你母亲为了那种人,出卖自己的父亲兄长,出卖信任她的氐人!”
“你的汉祖,我的阿汉被割头在城头曝晒整整十日,我们的土地被人践踏掠夺,而今窝缩在这阴暗地方,这一切都是拜那人所赐!”
“你身上流着他的血,肮脏卑鄙。氐医给他放血……”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的好、弟、弟。”
那些声音如毒蛇缠绕脖子,越缠越紧,频临窒息的感觉,却又在关头陡然放松。伴着哗啦一声的出水响动,裴徵背仰靠着浴桶,无声地大口喘息着,头发脸上湿漉漉的淌着水。
被水浸润过的眼,隐约可见一抹诡异墨蓝。
他伸手捞过挂在木桶边沿的玉坠,竹兰并茂,底下刻着一个‘陶’字小篆。不知被人摩挲过多少遍,滴了多少眼泪。
不过是骗人的玩意,却叫他回想起也曾有过被人疼的日子。那时日子穷困潦倒,但有庵庙遮风挡雨,有温柔的阿娘照顾陪伴。
惹她哭得最厉害的一次,却是他偷拿了一个馒头。
“你是氐国的王子,不能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穷也要有傲骨,不能叫人看不起,让汉祖,让阿娘蒙羞。你要行的堂堂正正,要有出息。”
“徵儿,不要像阿娘这样,行差踏错就毁了一辈子。”
不会。
裴徵在心底替那茫然无助的小孩儿答。从已经冷透的水桶里跨出来,手里仍提着那块玉佩,轻轻扯了嘴角弧度,目光里尽是冷锐。
“芷兰,十三四岁的姑娘最喜欢什么样玩意儿?”
第47章
十三四岁已经是个半大的姑娘,少有不爱美的,以宝衣阁、香粉铺这样的地方能把姑娘家心思揣摩最准。
问芷兰,她也只能供了这思路。毕竟她十三四岁时只管杀人收钱。
“以公子样貌,对付个初初入京的丫头足是有余。”她道。
裴徵像是因为这句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轻咧,冷硬气势化去几分,“皮囊外物,却也有人不置一顾。”
芷兰眉心微动,已然明了他口中那人是谁,“绥安侯不是个好相与的,公子一再挑衅,怕是会惹麻烦。”
“他只会以为,我为姜家谋事,只要姜家尚好一日,他是不会轻举妄动。”裴徵言冷,眉头浮起淡淡厌色,“不过成日里跟着的那些尾巴,确实是个麻烦。”
“可要将他们……”芷兰抬手划了脖子示意。
裴徵:“我自有解决的办法。”
芷兰颔首并不疑他主意,只是在临退之前忽然停住了脚步,望向男人,“汴京是局,望公子能谨记当初所言,不乱初衷。”
裴徵的目光投向她。
后者如针定了那头不卑不亢。
良久,房里才响起男人凉薄低哑的声音。“你多虑了。”
——
原以为寻常的秋雨竟成暴雨之势一直到中秋,汴京城里河道溢口,水漫了街道,地势低洼的住户需得舀水而出。
高门大户自然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只是免不了感叹几声,湿漉漉的使人糟心。
云隐斋的偏厅里,封元氏静静坐在梨花木圈椅上,将丫鬟奉上的茶水捧在手心,偶尔轻啜一口,大多是望了门外渐歇的稀疏雨帘。
但凡是经过的婢女都忍不住看了看,封元氏生的小家碧玉,这样静静幽幽又温柔,极是容易惹人好感。
“元少夫人,再吃点干果点心。我家小姐昨儿做绣活熬得晚,这会儿还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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